路明非用手指轻轻一弹，泡泡就飘到了两位老人身上，把两人笼罩得结结实实。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路明非问：“现在四周到处都是漂浮着的汞蒸气，虽说它无色无味，但汞的密度很大，吸入鼻子会有粘稠生涩感，你们现在感觉应该会好一点。”

他不太清楚自己临时性创造出来的泡泡有没有达到他预想的功效，过滤掉任何与氧气无关的气体。

“确实有好转......”蒋宏涛话还没落地，就剧烈咳嗽起来：“不过作用好像不是那么大。”

路明非想起干比亚曾经信手拈来搓出成百上千个风之囚笼，瞬间把敌军围困住不得寸进的画面，他努力回忆那时候祂吟唱的龙文和其它细节，又想起言灵.无尘之地的释放过程和作用，意识到这种类似于防御性质的结界或者领域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共通性的——

都是在拒绝。

都是元素扩张紧紧围绕成一个封闭的区域，拒绝任何外来气体，尘埃，物质，甚至牛顿力的进入，拒绝里面的人和外界接触。

对于这些元素来说，拒绝好像要比接纳容易得多。

路明非似乎听到了元素们手忙脚乱骂骂咧咧检查空气中各种气体物质的样子，只有遇到氧气的时候才开绿灯予以通行。

这么多物质，它们当然检查不过来，有所疏漏让汞分子逃过来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泡泡的效果有，但很差。

他立马转换思路，下达了只有汞分子禁止通行的命令，只拒绝一项，只用面对一个敌人，效果想必要好得多。

光幕上的色彩开始不断变化，好一会，才重新组成一层薄薄的泡泡膜，两位老人瞬间感觉不一样了。

“很明显！”蒋宏涛惊讶道：“你做了什么？呼吸明显轻快了，胸口也不再发闷！”

“一点思路上的转变。”路明非心情不错，笑了笑：“我们直接从上面走出去吧，通道有多长？”

“两百多米……”杜泗靠在墙上，微微喘着粗气：“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路明非点点头表示知道：“您一块跟紧！”

然后大步向前走去，一行三人逆流而上。

水银从脚踝爬上膝盖，越是朝里走，银白色的海潮就越深，直到他们走到一开始掉头返回的地点，水银已经没过两腰了。

给力的是，三人身上的元素薄膜承受住了水银之流的冲击力，并没有被扎破或者摧毁。

从齐腰到肩膀，到脖子直到脑袋，在某一刻，他们终于被水银淹没了。

五彩缤纷的薄膜之外便是致命又美丽的银色金属，三人像是潜入了海底，却戴着宇航员身处太空的潜行服，在元素的保护之下，他们不断向前游动。

过了一会又好像是一个世纪，仿若突破了某种临界线，银色之潮开始消退了，他们的身子渐渐漏出“水面”，能够看清前方的出口了。

就像海浪一样，潮水的涌动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峰波形状，两边低中间高，像数学上的正态分布，他们现在已经过了最高的点了。

三人很快来到了出口，这里的水银已经下降到了膝盖位置。

“果然！”路明非看着出口仍旧源源不断流出液态汞：“那人就没想过放过我们。”

两位老人脸上全是红色的血晕，像是高原红，尽管有元素的帮忙和路明非的帮助，但在汞海里面穿行仍旧消耗了他们绝大部分的力气。

汞的密度为13.59克每立方厘米，这完全是金属领域的，要知道金子的密度也才19.33克每立方厘米，在液态汞流淌成的海洋里是没有浮力的，压在两位老人身上的就是一座金属大山，他们凿山而行，这短短二百多米的路程不亚于半场马拉松长跑。

于是歇了好一会，蒋宏涛才慢慢开口：“路明非，你先出去……然后把阀门关上，我们现在没力气了……”

出口的大门被关上了一半，不是左右的一半，而是类似卷帘门的上下的一半，下面大概只有一米左右高度的出口完全被一股股涌进来的水银堵死了。

就好像捏着水管的出水口，水流就会因为压力而射的更远更快一样，那位葡萄皮人很显然懂得这个物理知识，想要尽可能快地将他们杀死了。

“好的。”路明非点点头，现在不是矫情计较得失的时候：“我先出去探探路。”

他蹲下，一个箭步，朝前冲去，激烈的水银如同狂风暴雨扑打在他脸上，元素薄膜剧烈摇晃震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解散消失。

幸运的是，路明非足够快，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冲了出来，顶着成千上万斤的冲击力，越过了龙门，投身一片更为宽阔的银色海洋。

他冲进了蓄汞池。

池子很大，蓄积的金属汞仅剩一米多深，但长和宽看起来却同一座足球场般大。

路明非现在所处的地方，大门之前，是整个池子的最低点，四面八方的液态汞正顺着重力源源不断朝这边流过来。

蓄汞池里的汞全都来自不远处银光闪闪的大山，如同溪水汇聚江河，还在不断支援这边，誓要把整个池子填满。

他看到千千万万条如同支流的水银小溪在山上汇聚成四条巨大的主干，一齐从顶上流下来，进入蓄汞池之中。

路明非连忙跑到这四个接入口，用力关上了阀门，终于切断了水银的继续汇入。

然后他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蓄汞池里的水银该怎么办呢？

他现在有两种抉择，一是彻底关上蓄汞池里最低点的那扇门，让通道内不再涌入水银，然后从白银之城的二号电梯坐上去，找人帮忙，从其它的区域和生肖通道进入青石广场，在那把石门打开；另一种则是他再次返回，带着两位老人一块冲出来！

各有优劣，前者花费时间多但路明非则是安全的，后者花费时间少但需要两位老人在可能产生后遗症的情况下咬牙坚持。

没有思考太久，路明非就做了第二个选择，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确认一件事，以免后顾之忧。

他开始找人，要把那颗葡萄皮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