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吵作一团，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萱雨凝的眼神越来越混沌。

本来只是因为在乎朋友而把实情和盘托出，所有人却因为她产生了裂隙，而且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

手足相残这种事，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啊，为什么连陆明们也不放过……

她痛苦地仰望上天，却只能看见一块小小的天花板，满眼都是摇摇欲坠的积尘。祷告有什么用呢？梦想又有什么用呢？

都是泡沫罢了，都只是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泡沫罢了，我果然还是只会给别人带去不详的灾星，家族，战友，还是我的同伴，全都因为我卷入了深渊的漩涡。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够了。”

何雨柱的嘴里吐出两个字，然而陆明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三个人混乱的吵闹声里。

“够了！！！听到了没有！！！”

一声怒吼，立刻震住了全场所有人。

“今晚的会议解散！所有人找自己的房间休息！”

何雨柱猛地推开桌子起身离开，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萱雨凝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原地，三个人便不再争吵，乖乖离开房间，各自找了一间客房歇息去了。

何雨柱一个人走在庭院里，漫天的雪花不断翻转，像是无数的小精灵在无声地起舞，落在何雨柱身上，何雨柱只是觉得冷的像是针扎。

夜，黑的无边无际，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连光也难逃被埋葬的命运。何雨柱靠在墙根，伸出手来，一朵雪花落在手心，微凉，直抵心房。

陆明忽然觉得很想哭，放声大哭一场，也许就能忘记片刻的痛苦，也许就能成为这些无忧无虑的白色精灵，也许就可以找到一种解脱的方法。

可是陆明没有，泪水在眼眶里挣扎着打转，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朋友，使命，两者我都不想放弃，可是我们的选择却必须要舍弃其一，我到底该怎么办……

陆明仰头望着无边无际的黑夜，不知何时才会有黎明。翊风老师，如果你在的话，你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下意识地，陆明打开魔方，看着翊风老师的联系人方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按了下去。

嘟……

那一刻，陆明突然好想这个提示音不要断掉。如果老师知道自己还是这么脆弱的话，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明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自己，却根本没有保护好它的能力，而且还让队友因为这件事争吵了起来。

我真是辜负了老师的希望啊……

嘟……

【朝阳探险队】。

这五个字忽然出现在脑海里。何雨柱仿佛又回到了探险队成立的那一天，只是当老师围观四个人许下豪言壮语时的那份自信，已经成了一纸斑斓的回忆。

对我们而言，朝阳……究竟还在不在我们的头顶呢？

“喂？何雨柱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关怀。一句话，四个字，就让何雨柱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整个身体也瘫倒在了墙角的雪堆里。

“老……老师……”

陆明想控制住抽泣，陆明想调整自己的呼吸，陆明想一把抹去眼泪做一个假装的笑容。可是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的陆明做不到，只能任由冷空气粗暴地灌进陆明的喉咙。

“何雨柱……你会给我打电话，那就说明……你应该是和我遇到了一样的敌人……这是老师的错。老师才是真的很对不起你，让你们和我一样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翊风在电话那头轻声安慰道。

“老……师，我到底……该怎么做……”

“莫寒市的夜晚，很长吧。”

翊风的声线低沉了一些，可是让何雨柱感到了一丝心安。

“【朝阳】一定会来的。黎明前的黑夜是气温最低的时候，可是千万不要害怕，因为之后你们走的每一步，都将是面朝光明。”

何雨柱噙着眼泪点点头。

“你一定也有自己下定决心要去保护的事物吧。无论在哪里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初心，老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折弯你的脊梁，找到你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就不要松手。老师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我值得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何雨柱怅然地看着天空，白雪像是从中心的黑暗深处姗姗而来，那一刻，何雨柱恍惚间有种时空穿梭的感觉。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让人措手不及。

是啊，无论哪样东西我都不想放手，可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最后什么都不能守护住。

果然还是……只能……这样了吗……

陆明咬咬牙，拭去哭红的眼睛上挂着的泪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站起身，回望身后这座巨大的城堡。

黄昏再美，终究会有黑夜；黑夜再长，黎明轮回不止。

陆明暗自下定了决心。

是的，只有这么做，萱雨凝就能在护送下安全抵达莫克罗克公国，朝阳探险队也将得以保留，所有的同伴都可以免于被协会通缉的命运。

这么一想，陆明似乎觉得，敌人再多再强也不那么可怕了，即使会再一次与大剑鬼横刀相对，陆明也不会因为死亡而感到恐惧。

只要……我所珍爱的一切，我还有一丝保护它们的余力，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

这就是老师你所说的，保护心中重要的事物吗？

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了呢。真是一种痛苦的甜蜜啊……

长夜漫漫，幽寒回鸣。

另一边，萱雨凝终于还是抵不住睡意，早早地睡了，可是秦淮茹、何雨柱还有许大茂却难以入睡。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楼顶的天台，任由雪花飘飘洒洒落了陆明们一身。

今夜无月，凄厉的风如乱舞的太刀。放眼望去，老城区这边残烛般的微光，和不远处层层霓虹辉映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