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周远看到这位柏少爷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姿态后,他决定赌一把,旁系出身,不赌怎能出人头地。
“回柏少爷,恶奴欺主者,以棍鞭伺候,打死毋论。”
浑厚响亮的声音足够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周柏眼神中闪过几分冷色,缓缓走到周远面前轻声道:“那执行族规吧,他们没动手就别打死了,五十棍就行。”
五十棍?不死也残,很多看戏的族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
平时身体不健,性子怯弱的七房少爷,居然这么狠。
周远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周柏的命令,当即带着手下把挡路的两个豪奴拖走。
在隐隐传来的一声声惨叫中,周柏继续前行,好似无事发生,奴仆们打了个寒颤,周大田也惊呆了。
周柏本来因病表现出来的面色苍白,如今在周大田眼中却成了狠辣的象征。
素来欺软怕硬,居然忘记要教训针对周柏,任凭他大踏步跨进祠堂门槛。
兴许是下面围观族人的眼神过于炙热,周大田羞恼万分,在背后阴毒低语道:“小崽子等着,我们有得斗。”
周柏听到这种“场面话”未曾顿步,像是没把周大田看在眼里,这可把他气得够呛,指不定在构思什么伎俩。
跨进祠堂大门,里面是拜堂,这气氛就不同了,外面的喧嚣仿佛全然透不进这里。
没人说话,神台上的灵位被香气萦绕,肃穆而庄重。
最上面是立族先祖的神主牌,紧接着是两位举人先祖的神主牌,最下面则是历代秀才或者有卓越贡献的先祖。
至于其他童生和普通族人,死后只能进两旁的偏殿供奉,由此可见童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地位。
拜堂正殿聚集了族老、管事、嫡脉十房的男丁,另外就是三支旁系的主事,他们齐齐注视着周柏。
按道理说,拜堂内就是最少十二位秀才,奈何周柏的便宜父亲死得早,又没有血亲扛起七房,所以殿内只有十一位秀才。
这些秀才都是大旭朝廷承认的士子,拥有官方士籍,是可以享受特权的阶层。
什么见官不跪、佩剑行走这些暂且不提,每位秀才可以免除三百亩田地赋税的特权,才是一个家族兴旺崛起的基础。
周家每年有三千三百亩良田不用缴纳赋税,这些富余全都可以用来供养家族子弟,如此怎会养不出人才。
在一群周家高层面前,周柏泰然自若,这种排场他见多了。
投来的目光大都是平淡,少有善恶区分,前排的几位,更是似有怜悯。
只有三房房主周常,脸上有几分不满,刚才外面的事落了他的颜面。
周柏走到前排,向长辈们一一行礼,从容不迫间显出几分气度,让高层们有些惊讶。
礼数周全后,周柏率先开口道:“几位叔伯,为大局着想,小侄愿退出这次祖宗赐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有些错愕,有的微微点头,有的颇为叹息。
先前提醒周柏参加族祭的周瑞,现在更是急切不已,在角落给周柏使起眼色。
“可知祖宗当面,不得妄言?!”突然,一句沉重凛然的喝问从侧面传来。
“先父祖宗皆在其上,柏,何敢?族长严重了。”周柏回头揖礼,不卑不亢地道。
来者正是周家族长周明轩,秀才功名,年轻时在平苍县县衙当过二十年的司吏,人脉广泛,四十五即接掌家族至今,在族内权威极盛。
“嗯,你是自愿即可,若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周明轩走到周柏身前,神色颇为复杂,但不难看出一丝欣赏之意。
周柏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族长这是在给他争取好处啊。
“启禀族长、各位叔伯,小侄不敢有过分乞求,只希望族内恢复我作为嫡脉该有的待遇。”
众人微微颔首,这是应有之意,即使是三房的周常也是如此,不满之色尽数消失,因为他儿子刚好需要这个名额。
“第一,我需要族内提供资源治好我的风寒;第二,祖宗阴福我可以不要,但我依然要参加二月县试。”
两点说完,没人有异议,即使他们认为第二点是浪费时间。
周柏顿了顿,语气森然接着道:“第三,请常叔严惩周大田,最好不要再让我在本家看到他。”
他报仇,不喜欢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