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山坡上,一个小女孩伏倒在雪堆中,像一块磐石般匍匐着,纹丝不动,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时辰了。
山坡下是她找到的一条兽道,野兽们从此处经过,去往尚未冰冻的湖泊饮水,那就是她的机会。
稚嫩的手指裹上了一层冰霜,与木弓连结在一起,低温让她几乎失去了手指的知觉,但族内没有会编织手套的族人,狼族捕猎都是如此,当猎物出现在射程内,她只有一次机会,用这冻僵的手指,射出致命的一箭。
弓箭射出,必须命中要害,无论是雪地还是树林,这些草原上的精灵远比狼族要灵活,不能造成致命伤,意味着几天的跟踪和等待,全部泡汤。
而依照族内的规矩,8岁之后成年之前,无论男女,每季必须狩猎一头鹿,否则将失去分享族内食物的资格,这就是狼族的传统,弱肉强食,只有强大的族人能够存活下来。
“铮”
弓弦一阵震动,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箭矢穿过了鹿头,或许是一阵风,或许是那头鹿突然转了下头,总之,箭落空了,鹿群发现了小小的狩猎者,一哄而散。
站了起身,她知道鹿群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要追踪新的猎物又要花费不知道多长时间,而她知道,狼族很快又要迁徙了。
食物的减少,野兽的威胁,这些都是迁徙的理由,而在迁徙到另一片狩猎场之前,很少有捕猎的机会了,失去分享食物的资格,这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小女孩很清楚。
但她没有哭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只会在结冰后弄疼自己,有哭泣的时间,不如去寻找能吃的食物,填补腹中的饥饿。
小女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族内的驻地,看到倒了一地的大人们,丢下木弓跑去通知族长,却看到往日无人能敌的族长,跪倒在一个“矮小”的男人面前。
他和她差不多高,身旁环绕着四把颜色各异的铁剑,族长好像还没放弃,重新站了起来,一声怒吼,与族内的勇士们一起向他扑去。
小女孩呆站在原地,一把红色的剑从天而降,帮她挡开族人射出的流矢。
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人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看到易相书向她冲来,身上三把长剑环绕,倒转剑尖开路。
发出一声激昂的战吼,玄月双手执柄,巨斧重重劈落,有开山裂地之势。
易相书见此速度未减,斧刃的幻影在他身上划开口子,流出的鲜血飞溅到空中,留下一道道血痕,而比血液还要鲜红的,是易相书的双眼。
两眼泛起红光,易相书将大通臂拳的劲力全数施展到手中长剑,与劈落的巨斧碰撞在一起,双手虎口同时震裂,他倾尽全力的一剑,在玄月的巨斧面前不值一提。
“当”
又是一道兵戈交击之声,第二把剑以同样的挥砍之势,融入到上一剑中。
一剑不够,但我有七剑!
插在玄月身上的三把剑此时拔出,痛楚让玄月泄了少许力气,飞剑轮转一周,一剑又一剑,当最后一把剑融入,那势大力沉的巨斧,也被这小小的铁剑给挑开。
若玄月这一击足以开山,那易相书就是把自己变作了海潮,以七层攻击叠加,连绵不绝。
抓住巨斧的双臂被荡开,玄月身下露出巨大的空荡,但眼下易相书虎口尽碎,别说握剑了,握拳都做不到,七剑合一后还在顶着斧刃。
易相书两指并紧,冲入玄月怀中。
铜头铁骨,豆腐腰。
“伏阴指!”
全身真气灌注于一处,易相书一指点在玄月腰间,阴寒的指劲透过护甲,穿入她的体内,再瞬间引爆。
玄月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狼头,她退后数步,半蹲下去,眼内的精光慢慢褪去。
易相书收剑入鞘,两只手抖个不停,刚才那一下把他的骨头都震碎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控制飞剑,这就是御物的好处。
已经没有动手的必要了,易相书走到玄月身前,把剑鞘搭在了狼头上。
“我赢了。”
伏阴指乃界青门武学,指力暗生暗发,易相书那一指搅碎了玄月的内脏,她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
方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守军,狼族蛮兵从楼梯冲了上来,看到自己的首领与一神秘人对峙,不敢再有动作。
玄月还想站起身,但力气从她身上不断流逝,腹部传来的剧痛让视觉越发模糊,昂起被压低的头颅:
“汪呜”
她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用委屈的眼神扫视四周,却看不到自己的主人。
狼族曾经是边境的隐患之一,但龙帝姬炎收服了他们,方法很简单。
包吃包住。
龙帝划分了一片土地给狼族定居,派人教导他们种地耕耘,读书识字,如此十数年,狼族成为了边关最稳固的守护者。
玄月是族长的女儿,她经历过颠沛流离的迁徙,看到过熟识的族人因受伤被抛弃,她不愿狼族再回到以往的模样。
接受过文明的洗礼,再也无法忍受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