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玠心说我他娘的有的是银子,还缺这点儿碎布?
宝珠似是一怔,而后极开心地朗声笑了起来:“小浪蹄子!小姐要是不说,真叫你给躲过去了,怎么,冬天才过了一半儿,春就忍不住了么?说句实话要你踏实,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别说布料,就算是金丝编的兜兜,姑老爷家也兜得住你!”
甄玠点点头,这是实话。
“我今儿非撕烂了你的嘴不可!”
窗扇上,两个影子扭在了一起。
秦钟扯扯甄玠衣角:“她们打起来了,咱们快跑吧。”
甄玠正听的起劲,自是不肯离开,想想他左右听不懂什么,便不理会,顺口安慰几句复又竖起耳朵。
“别闹了,给人家听见了,让人笑话。”
秦可卿语气带笑,柔声劝道。
“呼……哪个敢来听?我给他好瞧!”
瑞珠气喘吁吁。
“哟,不舍得给我碰一碰,给别人看倒是挺大方的,真有你的!”
宝珠似乎没吃大亏,依然有心思调侃。
“是呢,连熏沐都悄咪咪地一个人去。”
秦可卿替她补充了一句,而后把自己的影子笑得弯起了腰。
“小姐!你怎么和她一起欺负我!”
瑞珠罢了手,气哼哼地站了片刻,“我不和你们说了!”
“这就搬救兵去了?”
宝珠犹是不肯饶她,“老爷在前院儿陪着魏老,你去找谁?找哪个给你做主?姑老爷么?小姐还没过门儿,樱桃姑娘且还忍着,倒教你个小蹄子先尝了鲜!”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谁先谁后的,我倒是不很介意。
甄玠有滋有味地琢磨着。
“你不讲道理,我不和你说!”
瑞珠哼道,“小姐,你快说说她……你方才不是还要教训她么?她刚才说你坏话来着。”
“好了好了,等一会儿清静了,要是有人愿意带你过去,就往后院放烟火去好了。”
秦可卿安抚她道。
“那感情好!”
瑞珠登时雀跃。
“有什么好的?”
宝珠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有几个能带你去的,满府里算着,不也就姑老爷一个?你再想想,平日里你都是怎么和甄家公子说话儿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会儿知道后悔了没?”
瑞珠似被一通凉水浇了个通透,声音却是干巴巴的:“那你说怎么办嘛……”
“我且问你,那甄玠会听谁的话?”
宝珠笑道。
“他家妹妹……还有小姐的话。”
瑞珠犹疑着回说。
“可不是?那甄玠虽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也精明强干,可那天小姐摘了面纱给他一瞧,不也如常人一般丢了魂儿?要我说,许是到现在都没找回来呢。”
宝珠越说语气里的笑意越浓。
“好呀,又使坏,捉弄完她竟又捉弄到我头上来了。”
秦可卿本来只在一边瞧着,一句话越听越不对劲,“瑞珠,你把她按着,我去拿痒痒乐来,今儿教她也好好乐一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了!”
甄玠已是乐极,连连扒拉开秦钟拽他衣裳的手,扭头往院子里仔细看了几眼,继续抻着耳朵往屋里听。
自觉……这般行径……确实于德行有损,万一真给人瞧见,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却没有快乐重要。
正此时,眼前忽地掠过一物,摔在地上‘啪嚓’一声碎成几节。
不用看也知道是屋檐上的冰凌。
甄玠却没心思理会其他。
因为,屋里的笑闹声忽然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