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昶与甄琇对视一眼,各自垂头,紧抿嘴唇不肯说话。
未久,万百户忽地抬眼示意,又向身边埋着脸的甄总旗飘了个眼神儿。
甄玠微微一笑。
“在下已然明了,魏老已与你二人有过嘱托,你二人不肯说,自是听了他的命令,如此,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甄琇稍有些沉不住气,猛抬头问道。
“剪刀包袱锤。”
甄玠微笑答道。
“这……”
甄琇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馊主意,不免迟疑,“魏老下达的命令,从来也没,也没这般……”
“儿戏?”
甄玠也没和他细细分说,而是问万昶道:“万百户意下如何?”
万昶只是略作沉吟,便点头附和:“儿戏或许儿戏,如此,却最是公平。”
“你二人走远些,我数一二三时,话音落下便及时出拳,若是出得慢了,便也是输了。”
甄玠当机立断。
于是这矛盾,就由他二人到底是听从魏老的话,还是听他甄策老的话,变成了他们两个,谁将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两个人,一个很聪明,一个很自信,所以他们都没有顽强拒绝。
甄玠已经知道了猜拳的结果。
自信的甄琇会出石头,这是他的性格与肌肉记忆决定的,关键时刻,他只相信自己握刀的手,或者他自己的拳头,如果是经常玩这游戏也就罢了,第一次,他一定会输在自信上,哪怕他已经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
脑子更为活泛的万昶会出布。
他知道甄琇会出石头,这是他答应以儿戏定输赢的唯一原因。
未几时,甄总旗垂头丧气地过来,看了一眼甄玠,没说话,拎了刀默默向紧靠扬州湖边的三三苑后门走去。
“无论魏老如何嘱咐与你二人,倘若遇到强硬的抵抗,守兵动了弓弩火器,莫要犹豫,立时撤走。”
甄玠与前后二人提醒过后,又问迈着逍遥步飘然回来的万昶道:“他出的石头?”
万昶笑着点头,与他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而后整肃神情低声道:“扬州湖边,高处那亭子必有暗哨,与此处相呼应,院内暗处亦会有一暗哨,甄总旗过去之后,会先行解决明卫,引出院中暗哨,亭中暗哨亦会有所察觉,便是我剪除这处暗哨的机会。”
又道:“待得院中暗哨出来,策老便往前去,甄总旗会护着你入院寻了杨二鲜,取他手中的盘子,我会尽快跟上。”
随即拔出腰间三尺青锋,遥遥追上甄琇的步子,随时准备接应。
“小心。”
甄玠叮嘱一句,与梁氏兄弟交代道:“若是进展顺利,杨二鲜会使内院女官取那盘子回来,你二人在暗处跟我进去,便随那女官寻了盘子,先行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又伸手拽回急不可耐的梁上宴,“倘有一丝差池,便原路退出来等我三人,切莫鲁莽,可记得了?”
“晓得了。”
梁上宴嘿嘿一笑,“看我这回还进不进得去你内院了!”
甄玠目送两个小童消失在夜色里,将事先看过的,藏在龙策卫卷宗之中的园林图回想一番,又把入园后行事之策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迈步前行时,正见甄琇已与守在三三苑后门的两个卫兵接触。
若不是死死盯着三人,他绝对看不到甄琇到底是如何制服两个卫兵的。
那二人,并非是被敲晕的,而是被甄琇寒暄时,抬手招呼间,轻描淡写弹指点晕的,又放任一人瘫软倒下,伸手搀着另一人缓缓蹲身,仿佛是正与他一同俯身查看倒下那人出了什么状况。
许是后门处往日里拜访的人多,闹事的人少,又见甄琇一表人才,脸上很瞧不出戾气来,院中暗哨竟真就放下了些许戒心,径直向三人走去,开口询问时,听话音倒也还有几分谨慎。
甄玠见时机已然成熟,便牵马向前慢步走去,耳听得甄琇故作慌张与出来的暗哨搪塞敷衍,高声开口:“劳驾,敢问几位尊长,这附近,可有歇脚饮马的所在?”
那暗哨被话音吸引,一时两只眼睛打了架,不知看向哪处才好,先是向这边挥手不耐道:“往南边儿去,这附近没有客栈。”
转身再看那边,他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只见原本在地上蹲着的甄琇,似炮弹一般弹身而起,那速度就像是被二百码的汽车送过去的似的,十余丈远近眨眼便到了其人身边,那暗哨浑身瘫软下来的时候,甚至还在向前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