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笑着将朱雄英从地上拉起,问道:“雄英,你刚才打的那套拳是什么拳,怎么看着有种华丽又不失力量,柔和又不失刚强之感?”
朱雄英见朱元璋对这拳有兴趣,看了吴江一眼,决定不把这拳出处安在吴江身上,回头答道:“皇爷爷,这套拳法其名太极,有阴阳相生,刚柔并济的理念在拳法里,可助人修身养性,不如孙儿教皇爷爷您打这套拳?”
朱元璋一听修身养性,顿时来了兴趣点头道:“那咱每天早上就等你来,咱爷俩一起打拳修身养性。”
爷孙俩聊了一阵有的没的,朱元璋突然说道:“雄英呐,虽然大明是咱家的,但咱也要靠那些大臣治理国家,文人本来就被我杀掉不少,现在没几个能用的,武人倒有蓝玉那帮骄兵悍将,可是咱还是愁啊。”
“你舅爷不日就要班师回朝,到时候肯定又要捅娄子,又得你父亲和爷爷去帮他擦屁股,爷爷真怕自己哪天逼不得已...哎......”
朱雄英哪能听不出来朱元璋的弦外之音,朱元璋这是来给他上‘眼药’了,顺便向他诉苦。
他知道,朱元璋口中的蓝玉就是自己的舅爷,但自己这舅爷做的事却让朱元璋头疼不已。
他思考片刻,对不远处候着的吴江说道:“吴江,你把东西给皇爷爷看一下。”
吴江把连忙上前,向朱元璋呈上柴清源和龚氏的证词。
既然朱元璋不想再杀文臣,那朱雄英就只能点到为止,将收集到的这点信息交给朱元璋。
朱元璋看完柴清源和龚氏的证词,知道朱雄英跟他打的赌已经赢了,刑部肯定存在贪污的情况,不过这次朱元璋罕见的没有大发雷霆。
他拉着朱雄英的手,支开其他人,一边走,一边说道:“雄英啊,爷爷不瞒你,咱以前想杀了蓝玉,他刚愎自用,仗着他姐姐是常遇春之妻,边关时受蛮夷袭扰,咱离不开他,他就胡作非为。”
“有一次他竟然逼咱杀了刘伯温,虽然咱用了些手段,让刘伯温逃过一劫,但咱没料到胡惟庸胆大包天,曲解咱的意思,下药毒杀了刘伯温。”
“你可能不知道这段往事,我慢慢讲给你听...”
随着朱元璋的诉说,朱雄英眼前浮现出蓝玉的样貌,这个跟着朱元璋从草根崛起的开国大将,有胆有谋,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最显耀的一次战功是在捕鱼儿海中大破北元军队,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可蓝玉此人恃才傲物,刚愎自用,养的义子担任军中高层,只认蓝玉不认朝廷。
当时正值朱元璋想要一举废除相制,放任胡惟庸党羽野蛮生长,即将收网的阶段。
蓝玉不知从哪儿听说朱元璋想整治勋贵收回兵权,竟然还跑去胡惟庸的府邸和淮西勋贵子弟喝得烂醉如泥,期间更是大放厥词。
胡惟庸一死,蓝玉又领兵出征,现在到了清算蓝玉的时候。
若是以前,朱元璋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话,可不知怎么了,只要朱雄英在他身边,他总想吐露心声。
之前杀蓝玉的想法虽从未熄灭,但那是最无奈的情况下的想法。
那时正值朱雄英病重,整日只靠太医院里的汤药吊命,朱元璋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朱雄英死了,谁可以在太子朱标之后继承大统?
当时朱元璋心中有三个人选,第一人选就是朱棣。
朱棣的性格和行事手段最像他,朱棣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之一,但很可惜的是,朱棣排行老四,怎么都轮不到他。
二是从皇孙里选。
朱允熥为朱标次子,是朱雄英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朱允熥非常顽劣,心性愚钝难当大任。
最好的人选是朱标新后之子朱允炆。
有了这个念头后,朱元璋就开始布局,想为朱允炆扫除一切障碍。
蓝玉作为太子一党的武将,若太子平稳登基还无所谓。
怕就怕太子那一天不如一天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万一太子先走一步,蓝玉在朱元璋百年之后会效忠谁?
朱元璋思来想去,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布置,朱允炆那薄得没边的根基根本就镇不住蓝玉。
所以朱元璋才想杀蓝玉杀淮西勋贵,杀尽一切朱允炆驾驭不住的悍将,为朱允炆铺路。
可随着朱雄英死而复生,天人授业,这一切都将不同。
蓝玉身为朱雄英的舅爷,对朱雄英极好,显然除了太子以外,蓝玉还认朱雄英,毕竟朱雄英是他姐姐之女诞下的嫡长子,大明朝的嫡长孙。
蓝玉即将班师回朝,常胜之下,蓝玉的尾巴又会翘到天上去,势必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朱元璋虽为皇帝,但他并非事事都顺心意,蓝玉和那帮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骄兵悍将现在成了他的心病。
说完这些,朱元璋闭口不言,默默等待朱雄英消化这些事。
朱雄英没想到朱元璋这一趟过来,竟然扔给他一个天大的难题。
按照朱元璋所言,蓝玉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蓝玉而已。
蓝玉背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勋贵集团。
朱元璋是可以通过杀来解决问题,但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原先朱元璋准备的一切都将为他而变。
朱元璋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让朱雄英自己去想。
若是他想不出来,蓝玉在劫难逃,若是他想出来了办法,可留蓝玉一命,但淮西勋贵的问题也要着手解决,因为只解决蓝玉一人是不够的,必须要让整个淮西勋贵为太子所用,又或者为他朱雄英所用。
这个难题把朱雄英难住了。
他原本还满脑子想着搞钱,让大明暴富。
但朱元璋能跟他这么交底,证明大明的勋贵已经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
于公,那些勋贵都是大明的功臣,按道理来说,得供着。
可是供着他们的话,按照朱元璋之前的计划来看,供也白供,不如杀光划算,因为朱雄英也不知道自己镇不镇得住他们,而且那些淮西勋贵不服管,经常知法犯法捅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