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信仰的本质吗？我想您或许有些眉目……但不妨可以先听听我的看法。”

空寻僧人眉头一挑，似乎被挑起了兴趣，饶有兴致的开口道：

“哦？施主您说，愿闻其详。”

神原躺在靠椅上，慢悠悠地四处打量，在无意间瞟到了自己的手机后，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他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索尼品牌店，看向面容祥和的空寻僧人说道，“我刚从那家店买了一部手机，索尼您应该是认识的吧？”

老僧脸上的褶皱舒展，似乎是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却也如实回答道，“当然知道，索尼，这个公司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可谓是经久不衰。”

神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在上个世纪的四十年代，霓虹国在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它的首都东京，成为一片废墟。

两个名为井深大与盛田昭夫的年轻人在那时的东京霓虹桥地区的百货公司仓库成立了一所名叫“东京通信研究所”的机构，这便是索尼公司最开始的名字。

横跨了两个世纪，索尼公司通过性能优越的科技产品逐渐崛起，产品、口碑、名声遍布全球。

那我们从客观角度来看，究竟可以以什么样的标准，我们才能证明索尼公司是确实存在于世间？”

空寻僧人一愣，似乎惊讶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博学，一改先前的态度，认真思索片刻后才试探着说道，“他们在国家注册了公司，有属于自己的商品，有很多的员工，公司的名字被广大群众所知晓……”

听到空寻的回答，神原不可置否，却是继续说道：

“那假设现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在这一刻来临，以至于索尼公司的厂房，写字楼全部倒塌，所有的科研数据丢失，公司的财产也全数遗失，那……请问，索尼公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它存在的概念吗？”

空寻僧人脸上流露出难色，似乎是被这个刁钻的问题难住了，良久后才道，“我认为……当世界的末日来临，索尼公司存在的意义也不大了，毕竟全世界的人类在生死存亡之际，都不会关注这些。”

“所以您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让索尼在民众心里真正的存在吗？”神原微笑着继续发问。

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搞懂神原这番话和他最开始提及的信仰本质到底有什么关联，面对神原接踵而至的发问，空寻僧人只是困惑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看着眼前眼巴巴等待自己回话的僧人，神原会心一笑，没有多做隐瞒，而是直接了当的说道：

“只要民众不相信这个品牌的存在，哪怕索尼公司就如同现在这样的鼎盛，可在失去了民心，那索尼公司便已经实存名亡了。

从客观角度来说，索尼公司与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真实的链接，哪怕他已经注册公司、拥有财产、给国家纳税、或收到投诉……但实际上来说他只是由很多人记忆里所构建出来的【虚拟实质】罢了。”

空寻僧人似乎隐约的理解了神原话中的含义，所以并没有选择出言打断，而是细细聆听。

“信仰本质上是人类心灵的主观产物，宗教或政党或许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没有宗教和政党，人同样可以拥有信仰。”神原轻笑一声，直接了断道。

“我个人认为，信仰的本质是一种人际关系。

有两个要素，信仰的主体，信仰的对象。信仰的主体是人，信仰的对象可以是思想主义，无所不能的神，异界来客外星人，可爱的猫猫狗狗。

如果你相信某些精心设计的概念存在，那么就可能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从而捍卫它们虚无缥缈的意义。

人们因为这种集体想象而聚集在一起，形成古老的祭祀、无数的寺庙，庞大的国家，还有你口中所谓的……”

说到这里，神原看了一眼脸色不变的空寻，顿了顿一摊手，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表达的理念就是，其实我们所相信的一切，这都只存在人类自己所构造的规矩里。除了存在于人类共同的想象之外，这个宇宙中实际上根本没有道德、没有规矩、没有正义，更没有神佛。”

这番话显然是颠覆了一直以来空寻僧人的世界观，于是他放松了警惕，而是下意识的反驳道：

“我在年少时曾见过真正的佛，而且我们寺庙中便有佛法庇佑，你这个理论压根不成立。”

神原心中暗自一喜，果然是套到了有用的信息，也不枉他说这么久，至于空寻所说的真实性，他准备再从他嘴里套套话。

“那你知道宗教信仰的起源吗？我们可以接着用索尼这个公司来表达一些简略的含义。

归根到底，索尼就是由内阁所编写的法规制度创造出的衍生物。

它的存在很简单，只要在经过国家机关的审核下提交材料，提供法人，注册资金，申请表格里写上专属它的名字，它便能在法律的保护下存在于这世间。

随后便是发表他们的宣言『体验发展技术造福大众的快乐』，如此种种，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这和历史上诸多的宗教和国家的诞生方式，何其的相似。

用似真似假的故事来创造，在一个颗树下干坐着就立志于拯救全人类苦难的释尊。

之后便是穿着那特别制作的衣袍，遵守着让常人所不解的规矩，特意分离出自己与大众的相似处，证明自己的高贵，高洁，高尚，蛊惑茶毒无数人。

就好像，吃着他们眼中并不是生命的稻米和素食，行着先辈定下的陈规，守着莫须有的言论，就能自诩是超凡入圣，成佛做祖。

哪怕世间拥有亿万万信徒，就能改变这只是虚构的事实吗？”

“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在劝我放弃我的信仰吗？”空寻眼睑下垂，整个人显得阴冷了很多。

神原摇了摇头，“我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您当然可以反驳。”

空寻僧人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认同，信誓旦旦接着道：

“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仰而已，年轻人别太自傲，这个世界上你看不到的还有很多。”

空寻僧人说完这句后，冷哼一声，摆了摆衣袖，起身快步离去。

神原并没有阻止空寻的离去，因为他知道，空寻这般急不可耐的表现，就已经是心境不稳的表现。

“果然……隐藏的真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