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自己满是褶皱的手：

“积累的学识，不断攀登的终点，都烟消云散，回归原点。”

“会这样吗？”无名愣。

“会这样，玛莉卡女王要我们不断挣扎，哪怕褪色者成了王，这挣扎依然会继续。”百智颤抖着，

“世界已然停滞，不只是破碎战争之后的局面，而是从根源上，就已经停滞。这个世界再不会发展，再无未来。所有人，包括双指，都只能在这轮回里挣扎。”

无名还是没听明白：

“你说这世上本没有我，那现在我在这里，还会轮回吗？”

百智看着无名，露出一种诡异恐怖的笑容：

“你在，那就没有轮回了，未来只会是一片黑暗，是寂灭。”

“有那么夸张吗？”无名说，“我没觉得我造成过多大危害啊——前几天双指那个不算。”

“回归与因果，是含义上的引力。”百智说，“是抽象的。”

百智说：“就像，你是故事的主角，身处一段故事中。但故事终有结束的一天，结束之后，故事便死去了。故事中的人，便不再变化——不变，与死亡无异。”

百智激动地拽住无名的铠甲：

“我不要死去，我还不能完结，这个世界，我还有……我还有很多知识没有了解，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你明白吗我的心情吗？那颗珠子是世界、宇宙，以及眼眸。圆满的球型，正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境界……”

“可是圆满之后，不一样再无变化了吗？”无名问。

百智停顿了，有些委靡。

他缩了回去，垂下了头：

“你不明白，圆满是不可能完成的，正因如此，我才能一直追求知识。你理解吗？获得新知时的满足感和充实感？”

“就像吃饱了一样？”无名猜。

“吃会饱，知识却永远不会。”百智说，“追求知识，就如同引导赐福一般，不是吗？正因知识无穷，我才能一直是百智爵士——永远明确自己要做什么，前路清晰，毫不迷茫，就像有赐福引导。”

“我从没见过引导，不清楚赐福引导啥样。”无名说。

“你最深的执念和使命，就是那赐福的引导。”百智说，“有了那些，你才能感觉到活着。”

百智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掌：

“但我活不下去了，你释放了死亡卢恩，人们会生老病死，再无法追求那无穷的智慧。”

“啊，我懂了，你怕死对吧？”无名恍然大悟。

百智无语：“我说了那么多，你只是觉得我怕死？”

“害怕归于虚无，害怕做无用功，不就是怕死吗。”无名说，“无论是自己，还是世界。”

“你难道不怕世界归于虚无吗？”百智说，“不怕一切都是徒劳，未来不再？”

“我是不理解你说的什么故事什么轮回。”无名说，“不过如果真是一个故事，故事结束，对故事里的人来说，他们的世界可没结束。明明是剧中人，为何要操着看戏的心呢？”

无名想起什么，抱着胸：

“帕奇倒是确实是个看戏的，你可别学那个老东西。”

无名打量着百智：

“而且你这么聪明，应该也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到底，果然还是怕死吧？”

百智也盯了无名一会儿，无奈地笑了。

“或许吧，或许也可以归结为怕死吧。”百智说，“黄金树下，没人不会怕死。”

“长生者不怕。”无名抬扛。

“他们失去了引导。”百智说，“有引导的人，都不愿意结束自己的使命。”

百智长叹一声：“或许你看的没错，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这世上还有太多未知。比如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五百年可能不够，帕奇也搞不明白我怎么来的，那家伙我怀疑活了得有几万年了。”无名说，“那老东西活着都没什么劲，也就是喜欢上了塔妮丝，才有点人性。”

百智垂下眼帘：

“或许朵罗雷斯还活着的话，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他抬眼，对无名说：

“你那同伴就没有引来双指。你干涉太多，双指不会容你。”

百智说：“劝你放弃改变交界地。双指可以唤来群星，祂们如果撕破脸，用尽手段，交界地会迎来灭顶之灾。”

“这是你的意见吗？”无名问。

“永恒之城是这样被毁灭的，强如古龙，面对星星也无能为力。”百智说，“你希望交界地安居乐业对吧？那只有这样。星在夜空，人类无胜算。”

“不能和双指交涉吗？”

“双指没有人性，它们诞生与存在的目的，就是引导他人，那可以说是祂们的本性。你脱离了引导，他们就会自动纠正。我们可以用来憎恨来理解祂们的行动，但其实祂们并不懂什么叫憎恨，有的只是对既定引导的固守。”

无名点点头，思索片刻，说道：

“对了，你想变成不死人吗？”

“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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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斐丽坐在外面有点无聊。

“怎么无名还没好。”涅斐丽说，“他跟义父还没说完吗？”

“大概那些概念不好理解吧。”米凯拉说，“黄金律法被父亲母亲发展千年，已经过于深奥。百智也蛮了不起的，居然能学到那种深度。”

“有没有那么深奥啊，我也去听听。”涅斐丽推开门就进去。

进门看到无名正戴上头盔，铠甲上的扣子也有些松散。

而床上的百智，变得比之前更消瘦了，几乎是一具干尸。床单盖在身上，死得很安详。

“你对义父做了什么？”涅斐丽瞪大眼睛。

“不要介意，我就会这一种转移诅咒的方法。”无名说。

“诅咒？”涅斐丽迷惑。

“过会儿他就该醒了。”无名走出房间，“我去解决我的事情。”

米凯拉看到无名出来：

“他说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不过我算是理解他的意思了。”无名说，“为了交界地的安宁，我得停下我的动作才行。”

米凯拉点点头：“虽然可惜，不过并非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先委曲求全一下，我们去和双指交涉，让他撤下封印，而你退居幕后，我去登神，之后再推行你的路。”

无名摇摇头：

“不必，我已经决定好了。”

“怎么？你不会真要完全遵循双指的计谋，亲自送死，让双指解开封印吧？”米凯拉惊讶。

“我压根就死不了，怎么送死？这双指也是，给我出这种难题。”无名抱着胸口，“知道面对两难困境要怎么解决吗？”

无名怒目圆睁：“解决出难题的人！走，跟我去杀光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