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人人都去山中淘金,而有人发现淘金者物资短缺,依靠卖水给淘金者赚了大钱。”
无名和帕奇并排走在一起,无名正在给帕奇讲着故事。
帕奇说:“所以你给褪色者提供服务?他们成王,你收服务费?”
“我是在说之后要怎么收买那帮矿工。”无名拍了拍行囊。
他的背后是两个巨型的包裹,拖在地上,一个里面装着一整头猪,和一整头牛,里面是满满的香料和海盐。
无名现在要跟着帕奇前往传送门。因为帕奇说距离不远,无名就把黄金战车留在了教堂里,将战马也还给凯丹佣兵,让他们负责戒备。
第一次去矿洞主要是为了勘测和踩点,为了节省返回骨片的使用,这次只去两个人,帕奇带路,无名负责夺取和占领。
帕奇给无名讲了那矿洞的大概情况:
“有使用魔法挖矿的矿工、有数名腐败眷属,他们都相当危险。”
“不是无主的吗?怎么还有人。”无名问。
“我怎么知道。不过人嘛,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一辈子靠这个吃饭的家伙,或许离开挖矿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帕奇说,“已经被矿石驯化。”
“人真得会这样吗?”无名不信。
“你不就是这样。”帕奇走到无名前面,露出一个光头。
“我?”无名说,“我的路可不轻松。”
“是不轻松,但你甘之如饴。”帕奇说,“那两个褪色者,你那么逼迫他们,这不好。他们不是铃珠猎人的对手。”
“怕什么,他们能复活。”无名说。
“现在可不是那个只有还有意志就能复活的时代了,就连那个时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生命之毒,宁可拥入死亡的怀抱。”帕奇说,“你这就是遗老思维,该改改啦。”
无名懒散回应:“怎么改?”
“学会自私。”帕奇说。
“哈?”无名迷惑,“你在说什么啊?”
帕奇说:“你觉得所有人都有未来,只要善加对待,都可以成长为英雄。所以哪怕是一个孱弱的长生者也和久经锻炼的褪色者一样重要。因为这种理念,即使牺牲一两个褪色者,只要能保住大多数人,也是值得的,对吧?”
帕奇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通常这样想的人都是虚伪的家伙,我只会在他们面临绝境时恨恨地嘲笑,欣赏他们的丑态。但你不是,你只是个连自己都能牺牲的疯子。”
无名眨巴眨巴眼睛,也没听懂,半晌,竖起拇指:
“无私奉献,好事呀。”
帕奇拍拍光头,颇为无奈:
“真是被那四肢发达的白痴教傻了。”
无名不乐意了:
“说我可以,你诋毁我偶像,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那可是我的明灯。”
“这就是问题所在。”帕奇说,“你不是真的无私。你不了解自私,又怎么无私。你只是朝着自己的信念蛮干。
“你是个不会为自身考虑的家伙,但别人可不是你。你无法理解人们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珍爱的事物会做什么,也就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情和欲望。你做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帕奇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凝视着护面下那颗深邃的眼眸:
“这就是我觉得你这家伙很恐怖很疯狂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但我知道,你可以为了目标牺牲任何个体,哪怕是自己。
“我认识你很多次,每次结局都是相同的。你的信念赐予你强大的意志,让你可以排除目标前的一切障碍,直至抵达那个目标。然后……毁灭自身。”
帕奇露出嘲弄的神情:
“你也知道,我理解不了那种信念,对我来说活着才最重要。”
无名沉默片刻:
“还在为老鼠的事情怪我?”
帕奇撇嘴:“你拯救了很多人,那些被你拯救的人又为你而死,我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太阳可以温暖一切,但也可以熔化一切,如果膨胀地太厉害,还会坍缩,只剩黑暗的空洞。”
帕奇有些怅然:
“一个个都是只要能实现目标随时可以毫无遗憾牺牲的殉道者模样,难道他们不明白活着才有未来吗。”
无名也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活着确实很重要。没办法,曾经的我连‘自我’都不存在,又怎会懂自私。我到现在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呢。”
“也是,不然你的信念也不会执拗到可怕。”帕奇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无名好奇。
“玛丽卡女王。”帕奇说,“像神一样没有点人味儿,只是注视着律法。玛丽卡至少有过活泼可爱的时期,你从有意识起就这个德性了。”
“我是个男人啊,哪像了。”无名说。
“重点是这个吗?”帕奇瞪眼。
“你说我不像人?”无名瞪回去。
他重点总是抓得很好。
帕奇被无名这关注点气到了:
“我好不容易说回有深度的话,让你不买票就听到,你就听了个这是吧?”
“等等……”帕奇突然顿住,收敛了情绪,眼珠一转,“理论上你应该不是个白痴,这种态度……难道还有底牌?”
无名笑笑: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所以这次我没去成王,而是做生意。”
无名攥紧拳头:
“真正的强者,能击碎悲剧。谁敢来找事,就等着被我好好修理吧。”
“好霸气啊,那怎么还为铃珠猎人的事整那么狼狈?”帕奇调侃。
“经常有客人觉得返回骨片太贵。”无名说,“他不是买不起,而是他不愿意为了保险付出那么多代价。”
帕奇听懂了无名的意思,不再言语。
无名倒是话多起来,他拖着两个巨大布袋绕着帕奇转,新奇地看着他:
“你平常可不会那么多话,几个陌生人的性命你会在乎?你怎么了。”
帕奇挠头,不耐烦地说:
“因为本大爷讲义气,不想再看到朋友因为奇怪的执念丢了性命。”
无名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愣了一下,大笑起来。
“放心,我不会死的。”无名说。
“你不是不会死,你只是会复活。”帕奇说。
“没差啦。”无名笑,“说起这个,我至今都觉得我的复活莫名其妙,也找不到原因。你就不一样了,每次遇到你,你似乎都已经适应了当前的时代。你是怎么做到的?”
帕奇竖起食指在嘴前,神秘莫测:
“秘密。”
无名对帕奇的神秘兮兮不以为然,嘁了一声:
“你怎么好像还知道玛丽卡女王的事情,你跟她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