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十二位执政官或流血,或沉默的明争暗斗。
有无数无法得到工作的穷苦人为了生计穿着完全不合格的防护服走到壁外,承受着虚空辐射充当工人。
还有不受任何联邦庇护的沙海流浪者,他们行走于沙丘上苟延馋喘,指不定哪天就要被壁内或是壁外的练气士抓去炼制丹药,抽走魂魄。
这个世界很操蛋。
但是在这么操蛋的世界里,好像也有一些美丽的东西,还有一些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有一位看似是坏心眼且瞧不起人的丹鼎派传人弟子,生怕她来之不易的朋友,某个“傻帽”猎人葬身沙海,始终不离不弃……
还要偿还她的恩惠。
有一位喜欢口叼雪茄,使用各种改造武器的粗豪汉子,在自己的明庭心法登堂入室后,没有了不能大量饮酒的禁忌……
要与他酣畅豪饮。
有一位喜欢戴着个像是鱼缸一样的面罩的练气士,看似是没心没肺游戏世间,实则真心将自己当做朋友,甚至为了自己付出了性命……
等这番恶战硝烟散尽之时,还要为他收尸。
还有……
那个表面上纤柔脆弱的少女。
她以那双纤弱的肩膀,撑起了他们这群遗蜕者的命运,她拼劲了她有的一切力量,保护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哪怕赌上自己的一条命,也必须带着她活着回去。
自己还不能死,就算是为了完成这些愿望,现在不能死,以后也不能死。
这些思考在短短半秒内在他的脑内完成。
“既然有三次机会,那就都要用完,以后就用不了了,少用一次就是亏一次,对吧?”
他那以被鲜血浸透的嘴角笑意更甚。
强忍着几乎将整个躯体撕裂的剧痛,将手中剑缓缓抬起。
心湖之上的那条掀起波涛的巨鲸已然再度沉入水中。
第三道剑气,名为琼玉。
“借天霜泠然之寒,雪葬吾辈之仇敌!”
记忆产生了波动,这似乎是曾经那位仙人在某次生死决斗中吐出的话语。
一道仿佛能凝结万古时空的极寒之气从剑锋之上迸发而出。
在那能撕裂一切有机生命体的寒气下,黑龙的身躯从中断裂,一段一段地被斩裂开来。
绝对无法有任何有机生命能够在那样的寒气之下存活。
在极寒的冻气下,黑龙断裂的身体截面上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液或是电解质之类的东西,仅仅只是一段一段地向着山谷下掉落下去。
一声声巨物坠落的回响,在山谷之间回荡。
山间云雾尽数散去,血色残阳也恢复正常,一切黑蛟龙引起的异变尽数消失。
极度的虚脱感从体内涌起,身外之身中蕴含的所有灵力已经全部枯竭,李盈缺幻化出的手腿肢体也随之消散。
他手中的那柄剑也在斩出最后的琼玉剑气后消失了。
李盈缺失去了两条腿支撑,身躯一歪瘫倒在地。
结束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吗?
白无常死了吗?
他不顾从七窍之中大量涌出的鲜血,坐在山崖上贪婪地将空气吸入肺中。
他猛然发现,那个“拾荒少年”正躺在自己五步之前!
只不过他的身躯的绝大多数部位都已经残破不堪,整具身体只有左臂和脑袋还算完整,剩余的部分已经难以分辨。
虽然他似乎还在用尽全力挣扎,但以他现在的这幅模样,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性。
“请告诉我……我……输了吗?我输了?”
李盈缺用单腿撑起身体,向着白无常跳了过去。
他很想补上一刀,彻底送他去见阎王。
或许他下去了,到了阎王大殿上,阎王发觉他的天赋,真的能让他成为黑白无常的一员。
可惜,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剑。
“没错,你输了,你不仅输了,而且马上就要死了。”
这个空间之中,他所能看到的一切景象再度模糊扭曲起来,变回一堆堆扭曲纠缠的色块。
这个空间正在坍塌。
看来白无常死后,他构建起的这个结界就会碎裂么……
“哈……哈哈……好,好啊……”
“拾荒少年”用已经不完整的胸腔发出一阵阵漏风的声音,但他的笑声依旧清澈,仿佛是一个少年真的因为某事而开心。
“你杀了我……谢谢你……”
李盈缺挑眉。
“谢?我杀了你你却要说谢么?死亡对你来说,也是一场解脱么?”
“是……我……我还有一个请求,看在我遵守了决斗的规则的份上……请答应我……”
李盈缺有些诧异,白无常在落败后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至于“提出一个请求”这种说法,他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要听听他怎么说么?还是直接将其无视?
根据灵枢所能提供的视野,他能知道此刻白无常的生命力已经几乎流失殆尽,不可能再有反击的可能性了。
这样的话……听一听他要说什么,似乎也好。
李盈缺仍旧警惕地看着生命力正在不断流失的那具躯体,撑起上半身,将视野斜撇了过去。
“什么要求,你先说,我听听在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