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闭起眼睛,将双手十指交叉起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还请放心,重明的监察部门虽然并不可靠,但在这种关乎整个联邦稳定的大事,他们绝不敢轻视。”
她的目光扫过鹤立厅,温和却有力量的话音从口中吐出。
“诸位——”
几十个脑袋一齐向她转去,厅中响起一片斗笠上缀着的温血石撞击之声。
众多的目光似乎给予她力量,让她有勇气继续说出下面的话语。
“我知道,我是一个最不称职的领导者,我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只能依靠你们,没有你们,我什么都无法做到。”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好地方,天地如熔炉炙烤尘世万众万物,让我们无可逃避,苟活于世,尚且困难,甚至我也是靠着你们才能活下去,更没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们做些什么。”
“但我还是想要请求诸位,再一次做我手中的剑刃,让这个遍地尘嚣与烈焰的世界,变得更好一点吧。”
她从圆桌中心站起,向着锦衣们深深地鞠下一躬。
季骁湘不知从哪取出一只巨大透明酒壶,嘭地一声将那只酒壶放在了圆桌中心,打开了盖子。
鹤立厅中众人整齐划一地站起,绣春刀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厅中寒光四溢。
众人都以刀刃划破自己身上没有装载义体的原装部位,斩出一滴鲜血滴入酒壶之中。
对这奇异的“仪式”,李盈缺有些不知所措。
她狡黠地向着他露出一笑。
“盈缺先生,也请你交出一滴血吧。”
李盈缺闻言一笑,迈步走向那壶酒,抽出腰间刀刃,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一划,将表层皮肤划破,沾起一枚血珠,投入酒中。
不知何时圆桌上又出现了一摞仿古制白瓷酒碗,朱岚拿出一只酒碗,舀上满满一碗酒,双手捧给李盈缺。
“喝这血酒,是我们的出阵酒,也是有兄弟加入时的仪式——喝了这碗酒,从此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
李盈缺接过酒碗,并未爽快地将其喝下,心绪复杂。
刚才的一番话更是让他确信——小丫头是个完完全全的理想主义者,不仅如此,而且她的理想主义还幼稚的可笑。
想要改变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
怀抱着这么幼稚的愿望,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
就像笼中百灵,空有美丽的羽翼与婉转的歌喉,却连束缚住她的笼子都无法打破。
终有一日,她将在牢笼之中最,怀抱着她的理想死去。
但这种理想主义,他不讨厌。
若只是苟且于生死之间,腰间锋刃与腔中热血,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如巨大熔炉,炙烤万物。
他要将这炉盖掀开,炉子打翻,把这里的扭曲秩序,搅个天翻地覆。
他释然一笑,捧起酒碗,充满豪气地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很浓烈,甚至比起上辈子喝的白酒还要猛烈,再混以淡淡的血腥气,让人上头。
奥莉看着李盈缺一口饮尽碗中酒,咬了咬牙,看向那壶酒。
“岚姐,给我也——倒上一点儿!”
“小姐,您的身体受不住酒精,还是别……”
“没关系!就一点也行。”
她倔强地拿起一只碗,坚持要朱岚倒给他。
朱岚拗不过她,只好接过碗来,只接了浅浅一碗底的酒,递到她的手中。
她捧起碗来,有点紧张地闭起眼睛,端起碗仰起头,同样的一饮而尽。
只是浅浅一碗底,就让她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庞上爬满红晕了。
“呜……真的不太好喝啊。”
她苦着脸放下碗,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液,打了个小小的嗝。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纷纷围向酒壶,取过一只碗,从壶中舀上一碗,纷纷豪饮起来。
饮过酒后,鹤立厅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将酒碗摔成碎片的清脆响声。
李盈缺愣了一下,见众人都摔碗,自己也不想闲着,那起碗啪地一摔。
舒服。
就连奥莉都跟着把碗摔了,只有那位穿着书生长衫的单云浊看着地上的一地狼籍,愁眉苦脸。
“哎呦,每次都来这么一出,光是碗的价就要不少,我算算。”
他身边一位锦衣哼了一声,拿起一只装得满满的酒碗递到他的面前。
“秀才,我们都要出阵杀敌了,就别婆婆妈妈的了,你也给老子喝!”
“哎哎,好,喝!”
监督着书生将碗中酒也喝尽,众人才满意地放过了他。
满厅众人,脚踩碎碗,手提锋刃,气机勃发。
只等来自议会的许可到达,就要尽数出击,清剿梼杌妖人。
正好在此时,一个新到信息,在奥莉手中的操控面板上弹起。
新到消息的提示音,让众人的目光瞬间在她的身上聚集。
是来自议会的批准文件么?
她急匆匆地伸出手打开那份信息,看到的却不是来自议会的文件,而是一份损失声明和一段语音。
来自监察总署署长的语音信息。
“尊敬的奥莉薇拉小姐,我是重明监察总署署长元康……”
不知为何,那位监察总署长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颤抖。
“我们在按您的要求和重明法规递交证据时,发生了意外,就在五分钟前,存放处理梼杌一案人证物证的四个监察分局,全部遭到不明力量袭击……”
“四所分局,遭受不明法术爆破轰炸袭击,所有行动组成员全部殉职,所有证据也被一并毁灭,向上递交的清查申请程序只能被迫停止了。”
“现在重明的警察力量已经接近崩溃,这件事情,只能由镇煜司来做了,万分抱歉。”
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