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然也有那曹孟德纵论天下豪杰,唯有陈登不许,独言刘备湖海豪杰。
桩桩件件,都是些简单有趣的小故事,当中自然不只有刘备,还提及了诸多豪杰,只不过提及刘备的皆是褒奖,提起其他人时,则有褒有贬。
书中自然不会明言,需要读书之人自行感悟。
就像写那曹操,既有写他为诛国贼董卓而献刀,也有写到许邵为他批命,所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者也。
荀或笑道:“主公想出的这个法子倒是有趣的很,如此一来,真真假假,主公在天下的名头想必能更上一层。”
刘备将手中的竹简放下,望向一旁静听的诸葛亮,“阿亮以为此法好在何处?”
诸葛亮略一沉吟,开口道:“真真假假,说的多了,真的也会变成假,假的也会变成真。”
刘备笑了笑,“这确实是其中的一个缘由,却不是最大的缘由。”
“书上的学问往往高深且晦涩,常有人言是世家大族垄断了学问,此言确实不假。”
“只是我说一句不讨喜的话,即便是将世家大族中的藏书分发天下,即便有朝一日,圣贤书籍廉价至极,那些整日里忙碌在田间的农户,又有几人会真心去看上一本?很多吗?不会很多的。可这是这些农户的错吗?却也不是他们的错。”
诸葛亮与荀或皆是若有所思。
刘备继续笑道:“所以这就是这个法子的巧妙之处,贩夫走卒,即便不会读书识字之人,对这些故事,也是愿意驻足听上一听的。”
荀或问道:“如此说来,主公还安排了后手?”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我已经暗中寻了不少口才伶俐之人,日后走街串巷,或是停驻在酒舍驿店之中,专门为行人讲解这些故事。”
荀或叹了口气,“注定是个长远功夫啊。”
刘备笑了笑,有些话,他不适合和荀或二人讲,最少不适合与如今的荀或讲。
何谓皇权,皇权无非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神权罢了。
历史绵数千年,想要启迪民智?
无异于痴人说梦。
非有数百年承平教化,难有效用。
即便是后世,也是先有坚船利炮洞开国门,然后才有穷极思变,壮士流血。
如今无外敌而想以政变?
刘备还不曾昏了头。
既然启迪民智不可用,他便决定走上另一条路。
造神。
这条路总比在此时提倡所谓的科学要好走不少。
天下事,神明一言而决。
一言可定天下法。
欲变千年之法,便要先站在高处。
自上而下,凡不服我法之人,皆为异端。
儒家以规矩杀人,那他便以人心杀人。
只不过如今这些只是他如今的谋划罢了,到时到底如何,还是要因时而变。
刘备笑道:“长远功夫,总归还是会有些效用的。做事情,最怕的反倒是劳而无功。”
荀或点了点头,“主公说的有理。”
…………
数月之后,兖州,范县。
今日曹操约了孙坚在此相见。
如今陶谦自辞州牧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他们与刘备对阵,自然比其他诸侯更早得到消息。
“这些故事倒是有趣的紧,难怪会在附近几州传扬开来。只是这故事之中,我似乎不是个好人物啊。”
后院里,曹操大笑出声。
坐在曹操身旁的郭嘉饮了口酒,随后抬头望了曹操手中的竹简一眼,是曹操特意命谍子从青州与徐州抄录来的。
曹操笑道:“当初我与玄德在雒阳也算是故交,知他文采非常,只是想不到他还有这写故事的本事。这些故事倒都是有趣的很,即便他不做诸侯,仅凭这些故事也足以流传后世了。”
郭嘉接过竹简开始看了起来。
曹操也是饮了口酒,“即便是败了,也足以留名后世了。”
此时郭嘉已经将竹简上的故事大略浏览了一遍,倒是也能看出刘备在此事上的一些用心,他扯了扯嘴角,“于此事上,主公确实输了一筹。不过日后主公若是胜了,倒也可以用此法,只需将事迹与人物换个位置罢了。”
曹操笑了一声,“奉孝所言有理。”
此时孙坚已至,在府中仆从的引领之下来到后院。
孙坚落座,一同前来的孙策站在他身后。
孙坚笑道:“孟德此次邀我前来,可是要商议如何对付玄德?”
两人与刘备都可算是故人,只是如今既然立场不同,自然也就无须顾念旧情。
想必刘备心中也是如此想。
曹操却是摇了摇头,“此次寻文台来,并非是商议如何对付玄德,而是如何商议避其锋芒。如今玄德身据大势,此诚不可与之争锋。”
孙坚神色一凛,“孟德这是何意?”
曹操笑道:“当初玄德初败本初,我确是存了与他中原争锋的心思。以为集你我以及公路三州之地,无论如何也是能与他战上一场的。”
“只是后来青州军突然来袭,我更是折了手下大将,这才想清一事,其实中原之地,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了。即便是你我和公路联手,也远非玄德之敌。”
孙坚讥讽一笑,“你曹孟德还真是识时务的很啊,诺大的兖州,说弃就弃了?”
在他看来,若是三人联手,集合三州之地,未必不能与刘备一战。
曹操不以为意,“识时务者为俊杰,文台虽然勇勐,可此处终究不是你的江东。我军中有骑兵精锐虎豹骑,当初文台也是见过的。”
“非是曹大言,战阵之上,单论骑兵,也可算是少有敌手了。只是当日一战,千余虎豹骑皆死于阵上,而青州军折损,甚至连虎豹骑的半数都不曾到,如何还能再打下去。”
孙坚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事情最终如何,我还是要回去问过公路。”
曹操笑道:“既然中原不可胜,文台不如与我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