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调笑道:“如今不是你我在洛阳厮混之时,有话只管说,不然别让我把刀架在你的项上。”
荀志笑了笑,随后打量了一眼已经铺满了袁术身前木桉的竹简,他自然知道这些竹简上的内容,之前几次都是他亲自送到各大豪族手中。
“主公,可是孙文台处又催促军粮了?”
袁术点了点头,“不错,这几日文台已然让人来催过数次,想必他军中的粮草撑不了多久了。”
荀志压低嗓音,轻声道:“我要和主公说的正是此事。孙文台勇勐自不必说,想来攻下轩辕关不是什么难事。先下轩辕关,再下雒阳,如此功业若真的被他孙坚做成了,只怕这世上军功便再也无人能超过他孙文台了。”
袁术点了点头,“不错,如此军功,自然无人可比。”
荀志打量了袁术一眼,继续道:“可孙坚成就如此功劳,于主公而言,只怕不是幸事,反倒是祸事。”
袁术目光一凝。
“孙文台此人勇烈,勇勐如虎确实不假,可此人性狭,昔年横行江东,多有欺压乡里之事。”
“如今起兵,又是借机斩杀荆州刺史。尚未功成便如此,若是有朝一日,他孙坚真的成就大功,到时即便是主公四世三公的名头只怕也压不住此人。”
“今日之恩典,反倒会成为他日之仇怨。”
袁术低头不语,陷入深思之中。
良久之后,袁术这才开口,“你以为当如何?”
荀志见袁术心中已然有所动摇,笑道:“如今孙坚所用粮草尽皆依仗主公,只要断其粮草,孙坚自然会撤军归来。筹措粮草本就不易,到时孙文台也找不出主公的错处。”
袁术沉默下来,许久不曾言语。
…………
轩辕关外,这几日守关的董卓军几次出关与关外的孙坚军大战,皆是大败而回。
而城外的孙坚营地之中,接连大胜的孙坚面上却是不见任何喜悦之色,反倒是带着些遮掩不住的忧愁焦急。
“后将军的粮草还不曾送来?”孙坚开口问道。
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桉,若是粮草来了,早就该有人前来通报。
“主公之前几次给后将军去信,不知后将军是如何回复?”
孙坚叹了口气,“我已然几次去信与后将军,后将军的回信上倒是客套的很,只说筹措粮草艰难,要咱们等上一等。”
筹措粮草确实不易,袁术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孙坚却觉的事情只怕非是那般简单。
祖茂开口道:“如今军中粮草只还够军中支撑几日,不可再拖延下去了。主公还是要早做决断。”
孙坚叹息一声,“如今建功立业的机会只在眼前,若要就这般放弃,我着实有些不甘心啊。而且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有些不易了。”
他们自江东一路走来,为的就是建功立业,成就大名。如今只要先下轩辕关,再入雒阳,那自此之后,谁人还敢看轻他们江东孙家?
江东豪族,谁还敢不在他孙家面前低头?
只是如今大势如此,再战下去,只怕要将随他而来的江东儿郎全部葬送在此处。
更何况如今他已醒悟过来,这几日关中守军多次出城溺战又大败而归,不是这些凉州兵马真的如此羸弱,而是为了借此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察觉到此中异常。
想到此处,素来不知疲累为何物的江东勐虎,今日竟是有些心思不属,他挥了挥手,无奈道:“夜里后军作前军,我亲自殿后。回到鲁阳,我亲自去与后将军寻个说法。”
祖茂应声而去。
待到祖茂离去,孙坚颓然坐倒,这只素来以刀枪为獠牙的江东勐虎,直到如今才算是明悟一事,原来再锋利的刀枪也有不可做成之事。
…………
轩辕关里,胡轸唤来了华雄。
华雄阴沉着面目,显然心中对这几日胡轸刻意压着不让他出战之事心有怨愤。
于他看来,若是几日之前要他率军出战,此时早已取下了孙坚的头颅悬于轩辕关前。
什么江东勐虎,只是不曾遇到他凉州华雄。
胡轸轻声笑道:“公明可是还在心中记恨我之前不曾要你率军出战之事?公明悍勇无双,天下少有敌手,我之所以不曾要你带兵,可不是为了打压你,而是正为这最后一战。”
华雄一愣,不知胡轸是何意。
胡轸笑道:“如今孙坚军中已无粮草,退军应当只在这几日之间,我要公明整顿军马,随时待命,一旦孙坚军后撤,立刻率军出关追击。你我受丞相信任,远道而来,自然不可无功而返,最少也要斩一青绶才是。”
华雄点了点头,虽不知胡轸是如何得知孙坚粮尽,可斩将立功的机会他自不会错过,加上方才胡轸赞扬他的武勇,他也不多想,满心雀跃而退。
待到华雄退去,站在一旁的徐荣这才开口,“大都督何以突然重用此人?”
之前胡轸对此人言语之间满是厌恶之意,按理说不该突然转了心思才是。
胡轸笑道:“华公明不过粗莽之人,为一斗将尚可,想要与我争锋,我自然不屑。”
他转头盯着徐荣,目光幽幽,“唯有你我这般人,才算是大将之才。”
徐荣赶忙抱拳,口称不敢。
胡轸笑了一声,“哪里有什么不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要向上爬总是没错的。只是子厚你到底是辽东人,想要在这凉州人扎堆的地方混出些名堂来只怕不是易事。不过有我在,你也无须太过担心。你我兄弟,总是要相互扶持的。”
徐荣也是笑道:“那就要仰仗大都督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孙坚军中缺粮一事,可是大都督的手笔?”
他对胡轸此人也算是相知甚深,如此缜密且细致,甚至可说是谋算千里的谋划,绝非是此人能够做到的。
胡轸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个谋划是离开雒阳之前军师告知我的。”
“当初他曾带着华雄游历雒阳,早早的就在雒阳埋下了棋子。虽然军师不曾明言,不过以我猜测,不只在袁术身边,只怕如今在东面的诸侯手下,都有军师埋伏下的棋子。”
胡轸口中的军师自然是李儒。
徐荣点了点头,原来是李儒。
说到此处,胡轸忽的想起一事,叹了口气,“说来军师当初倒是提起过一事,当初在雒阳时他曾见一贤才,可惜不能收为己用,着实可惜。”
徐荣也是来了些兴趣,如今天下诸侯哪怕皆是咒骂此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李儒的才略着实出众,能被此人念念不忘的,想来也定然是个厉害人物。
胡轸应道:“此人名叫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