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德(一)(5k)(2 / 2)落子争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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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何会怕一个小小阳球。

张让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他与曹节虽然势同水火,可不得不承认一事,曹节到底是个厉害人物,他曹节争斗不休,却也从曹节身上学到了些道理的。

王甫如今嚣狂如此,定然走不久远,他以后还是要疏远此人才是。

……

几日之后的朝堂上,灵帝招群臣议事。

所议之事正是夏育上书,想要出动幽州兵马出击鲜卑之事。

虽是此时议事,可灵帝早已将夏育的上书给群臣看过,要他们早早做好了准备。

“今日所议的便是要出征鲜卑之事,不知诸卿以为如何?”刘宏高坐在龙椅之上笑问道。

他目光自殿下的群臣脸上扫过,上朝之前他便知道今日定然是一场“恶斗”。

殿下沉静一片,最后还是蔡邕出列而奏,“陛下,臣以为不可。”

灵帝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眼其他文臣面上的神情,笑道:“卿试言之。”

蔡邕侃侃而谈,连述数点。

其一是如今朝廷财力不足,即便是以世宗之神武,大破匈奴,连年征战,晚年尚有悔意。

其二如今鲜卑尽据匈奴昔年之土,兵精粮足,过于匈奴。

其三当年段颎良将,定灭东羌尚且用了十余年,而如今夏育竟是自言两年便可成。若是不成,牵连日久,难免动摇国本。

最后更是以昔年淮南王刘安谏伐越之言以结,‘如使越人蒙死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羞之。”

灵帝闻言却不曾恼怒,转头看向自打上朝以后就闭目养神的段熲,“段司隶以为两将如何?”

段熲笑道:“两将昔年与臣共事多时,皆可说是良将。至于征伐之事,如今臣已非将,故而非臣所敢多言。”

刘宏点了点头,“方才蔡郎中之言虽然颇为有理,可朕记得昔年世宗出兵匈奴之时,满朝也是无人附和。可最后还是长驱匈奴于千万里之外,朕常以为今人未必不如古人。朕之宿将,如何便不能有卫霍?”

群臣见他已然言语至此,自然不敢再开口辩驳。

刘宏沉声道:“朕这次不止要用幽州兵马,还要尽起幽并之边军,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万骑,三道同出。”

“幽并多豪杰,朕还要发文书,此战也许边地豪侠参战,凡于战中有所斩获,皆可核算军功。”

蔡邕叹息一声,退回到朝列之中。

……

缑氏山上,刘备正与卢植对弈。

两人所弈不是象棋,而是围棋。

桌上灯火跳跃,师徒二人各自捻着颗棋子。

“如今玄德倒是忙的紧,既要时常前去钓鱼,还要打理菜圃,虽同是在山上,却是难得来见我一次。今日前来想来必然是有事了。”卢植笑道。

“卢师说笑了。备不常来也只是怕打扰了卢师的清净。”

“备听闻今日陛下在朝上要派兵北征鲜卑。不知可曾下了决断?备自边境而来,熟知边境之事。以为鲜卑不可伐。”

“如今檀石槐风头正盛,鲜卑正是势大之时,莫说夏育三人领军,即便是段司隶亲自领兵,只怕也从中占不得什么便宜。”刘备开门见山。

他与卢植之间的谈话自可直言,这几年张飞等人在幽州收集了鲜卑的不少消息,而所得的结论无非是鲜卑不可战,战则必败。

卢植打量他片刻,笑道:“玄德所言我也知有理。只是知道鲜卑不可战的又何止玄德你一人?朝中公卿,想来知不可战之人不在少数,可为何朝堂之上却只有蔡邕等数人人出班而言。”

刘备稍稍沉默,他有些明白卢植的意思。

“朝堂是名利场,有些事,不是你知道不该去做便能不去做的。”

卢植落下一子,“前些日子陛下曾公开抱怨过宋皇后,言谈之间有试探着要废宋皇后,立何贵人的心思。可惜被朝臣们压了下去。

“近些日子陛下又提拔那些所谓的宣陵孝子,亲信鸿都门下,明眼之人谁不知此中之事?可两相对峙,最后还是陛下妥协了。”卢植笑道。

“陛下是天子,天子如何能有拘束?”卢植又落一子,“输在一处,便要在其他另外一处找补回来。就像一个玩闹的孩童,越是不要他如此,他便越是偏要如此。”

“朝堂之上不能赢,那便在朝堂之外。昔年世宗大胜匈奴,挟纵横之余威,朝堂之上一言而断,无人敢有异议。如今看来,咱们这位陛下也是想要走效法先祖老路。”卢植频频落子,“只是他的时机选的差了,若是早些,他还有段颎张奂这般良将可用。”

“所以所有人都在赌。”

“陛下在赌夏育等人能赢。若是赢了便能展露出他的识人之才,文治武功,直追先人,他更可裹挟着大胜之势席卷朝堂。到时朝臣进退还不是由陛下一心而断。”

“朝上的公卿也在赌。此战若败,陛下颜面扫地,朝中损兵折将,国库空虚,便要更加依仗他们世家大族,在朝堂上更要再退让几分。这些不正是世家与公卿苦苦所求。”

“可有人会死的。”刘备忽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他知道卢植所言的多半是其中实情,故而朝堂之上才会只有蔡邕这个政治上的愣头青康慨直言。

卢植嘴角带着些嘲讽笑意,这个自边地而来,在洛阳官场上沉浮多年的名儒开口道:“这便是政治,所谓战争无外乎是朝堂之上争斗的延续,天子公卿斗的不亦乐乎,谁人管你边地之人哪家没了丈夫,哪家没了儿郎?谁又去管哪家的新妇空守着新房,谁去管你孤门寒舍里的弱子孤女哭喊着爹娘。”

刘备苦笑一声,“难怪朝堂之上多朽骨。”

“不论如何宣扬大义,政治本就是龌龊事。年轻人总归是易被意气所激,做出些额外的事情来。故而只能让他们熬着,等熬到了年岁,熬平了心智,那便又是一个合格的政客,足以担当他们所谓的大事了。”卢植嘲讽道。

他当时便是因太过刚直而被人摒弃在了朝堂之外。

“磨平了心智,才能走上高位。”刘备摇了摇头,“学生以为不当如此。”

卢植依旧在落子,笑道:“当初我也以为不当如此,所以被弃置多年,陈蕃等人死了,我也成了世人口中的大儒,如今若不是他们无人可用,也不会将我推到台前来。”

刘备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我知你来是何意,你欲东归,我说的可对。”卢植笑道。

刘备点了点头,哪怕明知此战要败,他还是想要回去做些什么,哪怕少死些人也好。

卢植开口道:“按理来说,此行多凶险,我本该劝阻你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你在雒阳闯出名头来不易,若是东行,说不得一朝不慎就要葬送进去。”

“可我也起身边境,以师生而言,我这个老师反倒是觉的你会如此做才配做我卢植的学生。”

他抬手指了指棋盘之上,原来棋盘上已然用黑白棋子摆出了玄德二字。

“也唯有如此,才对的起你的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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