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四章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二)(4.2k)(2 / 2)落子争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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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焉忽然想起一事,笑问道:“之前匆忙,不曾问过延之为何会来了高柳?”

“顺本是在河内与幽州边境之地拓荒躬耕,后来听问鲜卑南来,便带着山庄里的护卫北来,想要为对抗鲜卑出些力气。不想沿途便碰到了一支人数不多的鲜卑军马。听闻他们的目标是在高柳城中,故而特意昼夜赶来相助。”高顺神色不变,这番话半真半假,他虽耿直,可也并非不知变通。

在河内之时司马家对他们多有照拂,确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些边境之上的土地,这些日子又有刘备不断从雒阳送来的钱财,高顺便以开荒为名建起了一座山庄,收纳了不少流民。而陷阵营的士卒也多时他从流民之中捡选出来的。

流民身强体壮,更重要的是肯吃苦,能有一餐之食,即可舍命而战。再说幽并之间的流民,无论如何还是胜过中原人许多的。

高顺本就不求这些人能有多少战力,于他看来,得一万人敌,不如千人如臂使车。

他要的是服从,所以这些人反倒是他的不二之选,后来戚继光选择戚家军也是如此。

至于他们此次前来高柳的缘由,固然一部分是为了帮助幽并之地的人应付鲜卑,可他其实也是存了练兵的心思。

再是精锐的军队,若是不曾见过血,便也称不上精兵。

只是这些他自然不会和李焉等人实话实说。

“果然燕赵多康慨悲歌之士,见义而出,古人诚不欺我。”李焉笑道。

“延之确是英豪,尤其是这练兵之术,实在是我生平仅见。”陈卫难得的附和了李焉一句,这些日子他一直赖在此处,自然是为了能从高顺身上学得一些治军练兵的本事。

两人的神情被高顺看在眼中,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声,那个姓戏的倒是不曾胡言。

高顺虽然刚直,可多少也知道些人情事故。

以抢占城门之法来说服李焉的法子他本是不同意的,可那个姓戏的当时给他分析了一番,加上他确是无法可想,便也只得应了下来。

如今看来,这些人的反应竟与那姓戏的所言的半点也不差。

李焉笑道:“接下来的事情便要看延之的了。”

————

日中时分,高顺走进了高柳城中一处喧闹的酒舍里,酒舍之中的酒徒不少,喧闹之声连成一片。

高顺迈步来到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一身皱巴巴长衫的青年人正喝的面色通红。

“延之来了,速速坐下饮酒,我请。”青年人一笑,抬手一拍额头,“我倒是忘了,延之不好饮酒。既然如此那就省下一笔钱财,延之,可不是我小气。”

高顺笑着摇了摇头,此人当初投入到他们山庄时便是如此落魄了。

按照此人当时所言,他之所以投入到他们所在的山庄,便是因山庄里可以供给一日三餐。

要知汉时寻常之家多是一日两餐,唯有富贵人家,不缺钱财,才能吃的起一日三餐。

只是高顺建造山庄招募人手本就是为组建陷阵营而用,加上如今其实不缺钱财,所以刘备亲自为山庄里定下了一日三餐的规矩。

当时此人寻上门来,山庄里的管事之人见他羸弱,本想将他拒之门外,可此人却是在山庄门口弹剑而歌。

所歌的正是昔年冯媛客孟尝君之歌。

“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长铗归来乎!出无车。”

“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他与冯媛不同,一连三叹,自诉生平不得志。

此人若是换个典故,山庄之中那些不曾读过书的武夫未必知他是何意,可冯媛历来被汉家游侠豪客所推崇,所以即便是游侠也多知这个让冯媛成名的典故。

当时高顺虽不知此人到底有无本事,可看他是个读过书的人,也就将他留了下来。

这次来到幽州他本是不想此人同行,他一个文弱书生,不能上阵杀敌不说,说不得还要拖了他们的后腿。

不想到了这高柳城中,反倒是此人帮了他大忙。

高顺于他对面落座。

自称叫戏忠的落魄读书人笑道:“如何?延之是不是忽然觉得我这个落魄文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高顺扯了扯嘴角,也算是笑过了。

“李焉清廉有正名,若是于安稳之时,于承平之地,许能造福一方。然其为人迂腐守节,不通兵事,加上异地为官,故而和陈卫等人走不到一起。既不能与世同污,那便注定他要步步为艰。”

戏忠喝了口酒,“陈卫虽是贪财好色,可到底是边人出身,尤好兵事。当初咱们在高柳城中暗访多日,可不曾听闻他在兵事之上有所贪墨。他于县中纵然有万般不是,可这么多年整军备战,倒是不曾有所懈怠。”

高顺点了点头,当日出手之前戏忠虽然也曾言明此事,可如今他和二人接触了一番,才察觉出戏忠所言的确是半点不差,就像是与这两人是多年老友一般。

戏忠继续笑道:“所以这两人一直都是貌合神离。一人有权,一人有兵,按理说李焉拿捏此人应当是简单得很,可过江龙想要拿捏地头蛇,也未必是那般容易的。”

“所以当城中出现了第三方强势之人,延之,你以为他们会如何?也唯有如此,他们才会齐心聚集在大义之下。”戏忠笑了笑,“而你做这个第三人最是合适。”

“你不喜饮酒,性情刚直,与李焉性子相似,故而能得他心意。你擅练兵,有统帅之才,故而陈卫这个兵痴对你仰慕。所以当日要你抢占西门之事,看似无稽,其实反倒是解决此事的最快之道。”

高顺沉默下来,如今事情皆如戏忠所料,他自然要说戏忠有本事。

可这世上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若是事情不是如他所料,那又该如何?

高顺本就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他开口问道:“若是事情不是如你所料这般,又当如何?”

戏忠一愣,只是很快就笑了笑,“你手中有混入城中的二百陷阵,要暗中控制李焉等人想来于你高延之而言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若是鲜卑来了,万不得已之下,自也可杀鸡儆猴,到时推到鲜卑身上也就是了,还能给他们落下个忠勇之名。与一场大胜比起来,远在边陲的些许伤亡,朝廷是不会在意的。说不得连问都不会问上一声。”

高顺冷眼以对,他想不到戏忠原来是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

“延之无须如此看我,这般计策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你是忠义之人,可以想,却不愿想。”

“可死数人和死一城之人,孰轻孰重?延之不好选,忠自好选。”戏忠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酒水一口饮尽。

这个在颍川之地厮混多年却是依旧落魄的读书人洒然一笑。

“毕竟我是个读歪了圣贤书的读书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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