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玄德之前拜访过巩县的程家?想来当时之行定然不顺利了。”贾诩有些幸灾乐祸。
刘备倒是不曾遮掩,“文和说的不差,那程家子与宫中宦官有所勾连,当日行事确是颇为傲慢。不过程家的老家主倒是个有眼界的。”
刘备也是想起当日拜访程家之事。
有人目中无人,有人以为奇货可居。
一家父子,却是截然不同的做派。
贾诩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吞入腹中,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今时不同往日。古人有言,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谁复之知?如今玄德声名正盛,也该再走上程家一趟了。”
“文和说的是。”刘备一笑,“备明日就走上一趟。”
“玄德此行定然能有所收获。只是收拢程家之后,玄德又有何打算?”贾诩笑问道。
刘备揉了揉额头,知道这又是贾诩的考量。
他指了指院中菜圃,笑道:“当学文和,做菜圃于缑氏山中。潜心修学,静坐读书。”
贾诩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二日,刘备匹马来到巩县的程家门前。
门前的那棵柳树还在,故地重游,他倒是颇有些感慨。
昔日被他绑在树上的许三早已做了白骨。
此时程家早已换了新的门房,见有人登门,自然要上前询问一声。
“你是何人?”
如今程家的门房是个精壮汉子,刘备打量了他一眼,看样子应当比许三更抗揍些。
“在下涿郡刘备,特来拜访你家家主。”刘备笑道,目光中露出些不怀好意。
只是不想那汉子听了他的名字却是立刻后退几步,然后直接朝着宅中跑去,“你且等等,我去通报家主。”
刘备叹了口气,看来此人是知道他上次鞭打许三之事了,真是可惜了。
此时程典也正与李季在谈论之前辟雍里的论辩之事。
他们这种生意人自然不心辩经之事谁输谁赢,他们关心的是那横空出世的女儿红。
酒水生意本就是程家最紧要的生意。
那首白马篇实在太厉害了些,不止士人夸赞,便是连那些坊间游侠都要插上一脚。
如今雒阳之中皆以饮女儿红为自豪之事。
要不了多久女儿红这种北地酒水就会随着白马篇的逐渐流传行销天下。
可偏偏那个做出白马篇,酿出女儿红的幕后之人,是当日被他羞辱了一番的涿郡刘备。
程典问道:“李伯可有应对之策?”
李季摇了摇头,“我劝少家主还是莫要想着与此人为敌了。以此人入了雒阳的行事来看,少家主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只是随意一问罢了。”程典苦笑一声,“李伯还不知一事,昨日宫中就传来了消息,要咱们莫要阻拦那女儿红的贩卖。”
程家掌握着雒阳附近大半的酒水生意,若是狠下心来,彻底和刘备撕破脸,未必不能斗上个鱼死网破。
只是如今连宫中最为贪财的宦官都不敢出手,他便也明白刘备背后定然极大的势力。
而能让视财如命的宦官都不敢出手的,唯有那一人。
程典苦笑一声,“李伯,想不到我也会有后悔之日。”
“家主无须如此。人谁无错,更何况少家主年少得志,有些轻狂也是难免之事,过则改之也就是了。”李季安慰道。
这些年程典行事确是太顺利了些,遇到此事在他看来倒也未必是坏事。
提早经历些能站起来的挫折,总要好过最后被挫折一击而溃。
“如今双赢之法自然是我与那刘备联手,只是当日我曾羞辱此人,只怕如今想要与他联手实在是有些难了。”
李季却是笑了笑,“这刘备我当日也见过,欲做大事,当有大量。此人不似如此气量狭小之人,家主也要多些气量才是。”
程典摇头一笑,只当李季所言是为安慰他。
此时看门的门房已然闯了进来。
那汉子喊道:“家主,那涿郡刘备又来了。”
程典闻言一愣,片刻之后狠狠攥了攥拳头,这才道:“将他请进来。”
只是还不等门房离去,他却是又改变了主意,直接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我亲自去迎他进来。”
李季站在他身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来少有一番风顺之人,识时务,能隐忍之人早晚有出头之日。
程宅门外,刘备看着大开的中门和走在最前面迎出来的程典,眯了眯眼。
“多日不见,玄德真是让愚兄好生思念。”程典上前握住刘备的手臂。
饶是以刘备的面皮之厚,也是为之一愣。
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反手抓住程典的手臂,“备自当日自庄中离去也是无日不思念庄主。”
程典知他意有所指,也不接话,只是引着他朝宅中走去。
两人绕过前院,来到后院的议事堂中。
故地重游,相对而坐。
“当日确是我骄狂了些,还请玄德不要放在心上。”
程典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人物。
刘备打量了他一眼,却是笑道:“备记得当日少家主曾带我遍观宅中三处。兵器精良,钱财无数,粮食富足。”
“当时可是把备眼馋的很啊。”
陈典闻弦歌而知雅意,苦笑道:“玄德与我如兄弟,我之物即玄德之物,当共之。我可让玄德占上其中五成。不知玄德以为如何?若是玄德嫌少,我还可再加上一些。”
不想刘备却笑道:“少庄主言重了,当初老庄主也曾出手相助,备能占上三成已然是惶恐之极了。”
“那便给玄德三成。”
程典这才开口道:“若是我所猜不差,玄德此来也是想与我程家联手。”
“少家主所言不差,不过这只是我来此地的一个缘由。”刘备笑道,“而且我知道此事定然能成。”
“第二个缘由便是我想见见老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