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上蹲着一人,塬下站着两匹马。
“过儿,李友哥,你们替二兄将驿马牵回去,就歇息去吧,我跟二兄留在这里——”
李友:“也好,一个是晚辈,一个是朋友,以兄长好强的性子,俺们两个确实不适合跟在一起。”
“三郎,劝劝兄长,好汉子何患无妻!”
二人牵着马离开,李自敬爬上塬,蹲到二兄李自成面前。
借着星光,李自敬细细打量着这位未来的闯王,大顺的皇帝,明朝的掘坟人。
自己的二兄!
身材高大,足足比李自敬高了一个头,脸型方正,目深鼻高,下巴一圈青黑色的短髯。
加之骨架很大,颧骨突出,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压迫感。
二兄蹲坐在地上,通红着眼睛,嘴里叼着一个烟斗,烟斗内火光忽明忽暗。
“三郎来了?”
“嗯,二兄,是我!”
“坐下吧,陪二兄待一会。抽烟斗么,西边行商穿过来的上好蛤蟆烟?”
“呃,二兄,三郎还在长身体呢。”
李自成吐出一个烟圈,笑了笑,大手揉了揉李自敬的脑袋:“确实该长,咱们家就属你最矮,身子骨也单薄的很!”
“我正跟过儿打熬身体,重拾咱们家的祖传梨花枪呢!”
“好,好,眼下乱的很,你能重新练习梨花枪,二兄也放心不少。”
兄弟两个故意说了几句,想要缓解下沉闷的气氛,可当看见下面不远处,韩金儿开始忙碌整治饭菜的身影,以及多亮了一盏油灯后,就再也找不到话题了。
沉闷,压抑异常,二兄按灭了烟斗上的火光,瞪着下面,眼睛中都是血丝。
李自敬暗叹一声。
韩金儿脸上神色欢快,动作轻快,起锅烧油,嗞啦嗞啦声音响起,很快就炒好了几个菜。
将菜端上烧热的炕,又温了一壶酒,便解开围裙,站在门口,翘首望着门外。
“三郎,我都听李友说了,委屈你了——”
“想二兄我,堂堂汉子,整日奔波,受尽了屈辱,就为了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粮。”
“没想到,呵呵,却给别人养的婆姨,还差点害死了自家兄弟,真是眼瞎啊!”
李自成已经信了七分,眼下每天都饿死大片的人,韩金儿一人在家,却有酒菜吃,除了姘头,自己送回来的钱粮,哪里够如此折腾。
况且,她不知自己回来,酒菜肯定不是给自己准备的,翘首以待的人,也肯定不是自己。
远处,一个身影从黑里出来,一把搂住韩金儿,笑嘻嘻的亲了一口。
“盖虎?呵呵,好得很!”
李自成缓缓抽出了雁翎刀,此刀,乃是他来时,从驿丞刑标处悄悄顺走的。
盖虎搂着韩金儿,一使劲将韩金儿抱起,大步朝炕上走去,夜风中,传来韩金儿笑骂的声音。
李自成撕下一块葛衣下摆,接着星光,细细的擦了起来。
温酒正好,对坐而饮,小菜佐酒,酒香奸情浓!
酒菜过半,面酣耳热,油灯熄灭一盏,嬉笑声中,传来一声惊呼,既痛苦又满足。
李自成起身,持刀下了塬,推开院门,进了窑洞。
李自敬竖起长矛,站在门外。
两声惨叫骤然响起,夜风中,血腥味浓郁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