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等人受降已定,夏侯里长这才带着长门亭的亭长和几个亭卒姗姗而来。
十里一亭,亭中设有亭长、缉盗等,更按所辖之地大小,可设数名亭卒。
亭长身负守人护地之责,当初高祖在沛县时也曾担任此职。
如今姗姗来迟却也不是亭长的过错。
方才听闻这边乱起,长门亭长已经早早的击鼓聚集里中乡勇。
只是乡勇乡勇,虽然每年都会由县中组织习练五兵,可其中大半不过是敷衍了事。常山地处南北必争之地,虽然与其他地方相比要好上一些,可召集人马依旧有些耽搁。
为防这些贼人突入里中,亭长已经是带着亭中的亭卒先行赶来,不然要是等到集齐了人马,只怕还要来的更晚些。
长门亭亭长身形颇为肥大,来到此处见这些贼人已然被控制,他先是解了头上的头巾,抹了抹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接着拿着手中不曾出鞘的环首刀,对着那些投降的贼人骂骂咧咧。
“娘的,你们这些直娘贼,这些日子追捕你们不着,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乃公的地方都敢来,也不知是谁给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现在如何?还不是犯在乃公手中了。”
夏侯里长见贼人已经受缚,长处了口气,赶忙凑到夏侯兰身旁,对着夏侯兰小声斥责起来。
刘备四人站在一旁,离的有些远了,只能隐约听到老人的一些言语。
老人倒不是责备夏侯兰不该出手。两汉乡土观念极重,邻里有难,若能出手自然是要出手的。即便不能出手相助,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越是边地越是如此。
三面皆是异族,汉人自然是要拧成一股绳的。
老人只是责备他不该如此莽撞,哪怕是为了救人也该好好谋划。万一他真的出了事情,要他这个老头子还怎么活?
只是最后大概老人都觉得对自家孙儿的数落好没道理,所以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说到最后,这个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嗓音已然有些哽咽。
谁家不想自家儿郎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可谁家又想自家儿郎身处危险之中?
听着老人的言语,刘备想到了身在涿县的刘母。
父母为子女计,则为之计深远,天下亲人长辈大抵多是如此吧。
公孙瓒最是见不得这些小女儿态,他此时正拿着一块方巾,擦拭着手中的双头蛇矛。
他还是第一次用手中长矛如此痛快饮血,只觉得浑身畅快。
虽说今日他的状况也算危急,只是他却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他的心思本就在行伍之上,想来日后相似之事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公孙瓒忽然转头,看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关羽。
当日他在驿站里与关羽有过短暂交手,当时以为关羽的武艺虽然在他之上,可双方应当相差不大。
日后他勤加苦练,未必不能与关羽再一决高下。只是直到方才关羽乱军之中斩将,他才发现当日关羽多半是留手了。
想到此处,公孙瓒又想到当日他们初次相遇时关羽的“酒话”。
他凑近刘备,压低嗓门,“玄德,当日云长说你们还有一三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可有此事?”
刘备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忍着笑意,“伯珪不要听云长胡言,这世上哪里有这等人物。”
公孙瓒放下心来。
刘备却是继续道:“可要是借着天时地利皆在,我三弟倒是也可以一试。”
“玄德真是好运道。”公孙瓒木然的点了点头,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凑到赵云身边。
“少年郎,你觉得今日我在空亭之前纵马杀贼,威不威风?”
赵云点了点头,“威风。”
“吾乃辽西公孙瓒,是日后必然是要纵横天下的人物,日后我还要组一支白马骑军。我看你本事不差,他日长成,可投入到我麾下,到时我带你纵横天下。”
赵云是个实诚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自然不会问公孙瓒日后要如何纵横天下,更不会问他那支所谓的骑军从哪里来。
如今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他倒是想到了两件事。
其一是骑白马确实威风的紧,日后他要是真的要走上战场,定然也要去寻一匹白马骑骑,白马银甲,少年将军,想来真是威风的紧。
其二是今日他见公孙瓒在空亭前纵马极有气势,尤其是那句“身是辽西公孙瓒,谁来共决死。”真是气势十足。日后自己在战场上自报家门,倒是也可以拿来学学。
公孙瓒自然不知赵云此时的所思所想,他只是在心中暗自欣喜,这少年郎的本事不差,日后长成,即便不能胜过玄德的二弟三弟,想来也能平分秋色。
刘备摇了摇头,没想到公孙瓒竟然想当着他的面撬他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