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睁眼看后,不由得一愣。
“皇爷?”
孙海慌忙跪直了身子,然后磕头在硬邦邦的地砖上行礼。
“走吧。”
朱翊钧只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孙海也就起身跟了过来。
啪!
这一起身,孙海就跌倒在了地上。
朱翊钧见他嘴唇干裂,面容憔悴,双目紧闭,便吩咐道:“张鲸!背着他回去!”
“是!”
而一回到乾清宫,当朱翊钧将第一勺糖水喂进孙海嘴唇里时,孙海就惊醒了过来,然后在见到眼前一幕后,顿时如丢了一半魂魄般,整个人痴呆在原地,接着又突然翻身下榻,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奴婢受不起!要折寿的!”
“怎么,受他孙德秀的大恩就不折寿,受朕皇恩就会折寿?”
朱翊钧问了一句。
“不是!奴婢不过是半残之人,没资格受的。”
孙海回道。
“入宫便为宫人,为朕之人,自然是受得的。别这样慌张,朕亲自喂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朱翊钧说着就淡淡一笑,向孙海喂了一口糖水。
孙海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喝掉糖水,而是突然就翻身下床:“皇爷的心思,奴婢明白!奴婢干爹,在司礼监是和冯公公不对付,奴婢愿意帮皇爷让干爹提前离开司礼监,就凭皇爷愿意接奴婢回来的恩德!只是奴婢受干爹大恩,才有了今天,即便真要为皇爷做对不起他的事,但也还是不忍干爹就真的要因奴婢而落得个凄凉下场。不然,只怕皇爷也不会觉得奴婢可信了。”
朱翊钧呆滞了片刻,接着就说:“你放心,朕可以保证留他性命,给你一个报恩尽孝的机会。这一点,朕还是可以保证的!”
孙海听后立马跪下磕头如捣蒜:“谢皇爷!皇爷就算让奴婢赴汤蹈火,奴婢也在所不辞。”
“张鲸!”
朱翊钧这时厉声喊了一声。
张鲸走了过来:“请皇爷吩咐。”
“你喂他吧。”
朱翊钧颇为愠怒地说,随即就把碗勺往案上一搁,起步走到御案后坐了下来。
顶着一块乌记的孙海见朱翊钧脸色不悦,不由得一愣,且在朱翊钧让张鲸喂他糖水后,立马自己就端起碗来喝了个精光。
他看见张鲸就烦,哪里会愿意让张鲸来喂他。
朱翊钧瞅了一眼,没有多言。
在朱翊钧看来,当皇帝似乎也不难。
因为能出现在皇帝身边的,似乎都是些人精,自己这个皇帝还没说出自己的心思,就会被猜出自己想要做什么,还直接跟自己讨价还价起来。
朱翊钧是真没想到,他才让人把孙海背回乾清宫,且刚打算降尊纡贵,施以恩惠,而还没来得及说出要驱使孙海为自己背刺自己干爹的话呢,孙海就先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亏朱翊钧还以为孙海作为一个容易情绪失态的人,是一个比较简单易掌控的人物,而自己只要略微施恩,就能使其感激涕零。
但结果,人家孙海虽然直爽,但并不笨,一下子就看穿了皇帝的心思。
这让朱翊钧有一种装逼失败的感觉,所以有些气恼。
所以朱翊钧现在只能靠摆皇帝的架子来找回自己的存在感,也就不亲自去给孙海喂糖水补充血糖了,而是命令其他人来,有些你们再精明也只能由着我这个主子摆布的意思。
不过,朱翊钧在见孙海一口喝光糖水,也不想让张鲸喂他,而表现出依旧厌恶张鲸的样子后,倒忍俊不禁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且没再任性,开始把思绪移到了要做的正事上来,问着孙海:
“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