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天多次练习过,但相田将晖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
“轰隆隆——”
在剧烈的音爆声中,仍旧保持着挥刀姿势的无梨甚八,似乎呆愣了一瞬,完全没反应过来。
但枇杷十藏却看见了。
那极快与极慢画面的强烈对比感,让站在他身后的枇杷十藏,心中下意识涌现出一股令人恶心的矛盾感。
然而,无论是那具有强烈对比感的画面,还是那自脑中涌现的矛盾感,都仅仅在枇杷十藏的视野里持续了一刹那。
肉眼能够捕捉到的画面已然模糊了。
但枇杷十藏的大脑却为他补充出了一幅画面——模糊间,极速中的相田将晖,一脚踹在无梨甚八胸膛正中央。
与此同时,自他心中生出的,还有一股莫名的疑惑。
大脑似乎没能理解这一幕。
“轰!”
声音比画面的速度要迟来许多。
直到枇杷十藏耳边响起剧烈飘摇的风声,直到无梨甚八连带爆刀飞沫一同从他面前消失不见,直到那完全由鲜血与肉末组成的零散射流擦着他的身体甩到地上,直到他鼻尖敏锐的嗅到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强烈而鲜明的血的气味......
枇杷十藏的身体才将将反应过来。
那一脚,是这世界上最纯粹而极致的绝对暴力。
“哗啦啦…”
与此同时,他半边身体都被同伴的血肉浸透,呆愣的低头看向地面上。
那从他面前一直延伸到身后十数米,那一整团延伸的、几乎从中央部分炸开的大半截尸体。
是的,只有大半截。
因为你不可能将一团在地面上惨烈的摩擦、焦化、内脏与肌肉飞散开,拖出十数米血痕的人形物体称作‘完整’。
相田将晖则出现在他面前几米处。
出现得有些突兀。
他那俊秀到如同女子般的脸蛋上,依旧是那副安然的、有些腼腆的温柔笑容。
只有脚上沾着淋漓的鲜血,证明他与尸体二者之间的关联。
他甚至连刀都没用。
“嗖。”
呆愣了将近一秒,枇杷十藏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全身紧绷着下意识朝后退几步,而后又退几步。
像是受惊的兔子。
或者说,只要还是个正常人,在近距离经历了这一切,与无比惨烈的死亡擦肩而过后,都必定会留下强烈到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枇杷十藏的嘴唇都在颤。
原本还站在树梢上的两人,则同时出现在相田将晖身后,三人呈现出弱势包围方的三角阵型,纷纷举刀指向他。
却全都没有出手。
三人具是一副警惕与惊惧交杂神情。
他们全都被那一脚镇住了。
身受重伤的大山雀和巫女,则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这情况,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相田将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微笑着看向面前的枇杷十藏,平静的在原地站定。
他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丝毫波澜,又或许,夹杂着些为施加心理压力而故意扬起的疑惑语气,嗓音磁性:
“为什么要拉开距离?”
“如果想要用那柄斩首大刀切实砍到我的话,你应该靠近我攻击才对。”
“还是说,你害怕在靠近我时,我的身体会再一次从你的视线里消失?”
“嗯?”
听着他那平淡的话语声,全身肌肉都保持高度紧绷的枇杷十藏,面部表情几近扭曲,咬牙切齿着克制住下颌,口中才没发出丢人的嘶吼声。
那是理智与本能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他目光恶狠狠的盯着他,尽力不去看无梨甚八的尸体,也不去承认心中慢了一步才来得及生出的恐惧感,颈部肌肉有些僵硬。
人,只有被切实的戳中了痛点,
才会发自内心的感到羞愧。
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候,相田将晖的话语声越是会如同一柄重锤般,一个字一个字的沉沉砸落在他心口上。
“请挥刀吧。”
“枇杷十藏先生。”
“如果你不肯动弹的话,我可要出刀了。”
相田将晖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比柔和、腼腆、温暖。
他举起「时绘」,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