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看了看书案上的文稿,心里忽然一阵意动,便问:“先生,既然如此,不如让学生试作一首词?”
李玄著“哦”了一声,打量了贾兰一眼,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一时忍俊不禁:“老夫倒是一叶障目了,既要录些诗词,那还得依仗我们的‘晴也须来,雨也须来’!哈哈哈!”
这外号贾兰近一个月已经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早已见怪不怪了。
得了山长的许可之后,贾兰铺开一张宣纸用镇子压好,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风景,闭眼沉吟片刻,挥毫写下一篇《更漏子》:
关山横,疏星炯。不道清宵真永。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
梨花落,幽虫絮,薄酒何曾得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李玄著接过一看,登时就眼前一亮,拍案叫好。
“好一个‘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诗词言志,贾兰你这首词已然得了其中三味。”
又读了一次,赞道:“更难得的是你对家国世事的感怀,更觉情意深挚,含蕴不尽。”
忽然李玄著抬起头看着贾兰,浑浊的眼里透着精光:“你出身荣宁二府,老夫便问你,你对荣宁二府如何评价?”
山长的问题让贾兰愣了一下,心中略有惊讶,这位从来都不在自己面前谈论学业以外的事情,今日居然……?
一时间,贾兰心念流转,思忖着李玄著的意思。
看出了贾兰的犹豫,李玄著笑了笑:“你也不需要多想,老夫并非是代表什么人来问你这个问题,你若不想回答不应便是。”
“学生失礼。”
贾兰拱了拱手,又想了片刻,觉得贾府现在这个样子平民百姓估计看不清全貌,但似李玄著这种阅历,不用问都能猜出个七八成。
荣宁两府看上去高门大户的,其实跟一个筛子差不多。
想到这里,贾兰便也释然,坦然地对上李玄著的视线,轻轻地说了八个字:“日暮途远,至痛在心。”
李玄著听了,双目犹如放了光一般,上下打量了贾兰一番,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不住的点头。
“你能有如此觉悟,当属难得!荣宁二公有灵,便是日后万一有所波折,贾府也定然能在你手里复兴。”
“先生?!”贾兰眼神登时一缩,李玄著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莫非他已经瞧出了什么?还是说,贾府日后破落,与李玄著有关?
一时间贾兰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接话。
却听李玄哈哈一笑打趣道:“读书人遇大事需有静气,看来你养静的功夫还没有到家啊。”
贾兰清醒过来,连忙低头:“学生惭愧。”
“你自放心,如今贾府还是不错的,荣宁二公一代英豪,先荣国更是柱国重臣,只要后人不犯浑,当个清贵之家也无妨。
而且近日荣府之事老夫也略有所闻,试问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离开书院时,贾兰才发现自己竟然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