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刘瑾走后,开始回忆起那天为什么挨打的事。
时间回到几天前,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刘健来东宫给朱厚照讲课。
朱厚照对读圣贤书很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读兵书,以及与张永等太监一起练武,梦想就是长大了当一名威武的大将军。
刘老先生讲的书跟天书一般,朱厚照听得昏昏欲睡,看着朱厚照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刘老先生不住的叹息。
这可是大明朝的继承人,将来要执掌整个大明帝国,每日这样浑浑噩噩,如何能成为有道的明君。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刘健念出一段话突然用戒尺敲着书案问道:“太子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朱厚照正在神游天外,根本就没听清刘健说的什么,听到刘健喊他,顿时激灵一下,用无辜的眼神,茫然地看着刘健低声问道:“先生刚才说什么?”
刘健感觉自己的气血上涌,若不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是大明太子,真有一种想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殿下!老臣再说一遍:‘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下朱厚照听清了,这句话他还是明白的,是《大学》开篇的一句话,是对前面一段话的总结,他知道刘健这是用修身来劝谏自己提高自己的修养,修身才能齐家、齐家才能治国、治国才能平天下。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干的,朱某人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些说教,凭什么小爷就要按照儒生的规矩做事。
叛逆期的中二少年皆是如此,师长让他往东他就偏要往西,就是要跟你对着干。
明明能答得上来,朱厚照却是一言不发,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等了半天也不见朱厚照回答,刘老先生沉不住气了。
“殿下为何不答?”
“不会!”
刘健被气的冷笑一声:“教不严师之惰,殿下学业不成乃是臣这个做老师的失责,回头臣就去找陛下请罪,不过殿下今日课堂上打盹,实属亵渎至圣先师。
殿下是千金之躯,臣不敢动,也不能动,就由殿下的伴读代受,张宗俭上来受罚!”
坐在朱厚照一旁的一个小胖子,一脸不情愿地站起来磨磨蹭蹭走向刘健。
小胖子乃是朱厚照舅舅建康侯张延龄的嫡子,陪太子读书、替太子背锅本就是应有之义,这就是杀鸡儆猴。
“伸出左手!”
“啪!啪!啪!”十记戒尺抽下来,小胖子的手心已是一片红肿。
小胖子吃痛之下,顿时涕泪横流,朱厚照看的一阵难过,知道表弟这是在替自己受过。
刘健打完人之后,一甩袖子离开了课堂,朱厚照赶紧上前安慰。
小胖子哭着泪眼滂沱,鼻子下还挂起了两筒鼻涕。
朱厚照看着有些恶心,嫌弃地说道:“把你的两条大河收起来。”
小胖子‘提溜’一声,两筒鼻涕吸进了鼻腔里,委屈地说道:“殿下要为臣做主啊!”
朱厚照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低声问道:“表弟,你的弹弓呢?”
“在呢!殿下要弹弓干什么?”张宗俭心里一紧,殿下不会又要让自己背锅吧。
“咱兄弟的仇就不能隔夜,老先生打你手板,小爷就拿弹弓崩他的屁股。”
“殿下!那是当朝首辅,会不会出事啊!”
“怕什么,赶紧拿过来。”
小胖子不情不愿地将弹弓掏出来,心中充满了忐忑,万一老先生迁怒到自己,他可没有太子的底气。
朱厚照一把从小胖子的手里夺过弹弓,抄起弹弓在皮兜里装上胶泥弹丸,悄悄地摸到刘健休息的地方,隔着窗户偷偷往里观望。
刘健正在屋里撅着屁股忙着给自己的红泥小火炉添炭烧水,这种关乎风雅的事,士大夫都喜欢亲力亲为,美其名曰‘雅趣’。
小火炉里松塔小炭烧的通红,铜壶里已经冒出了热气,
如今春夏交替,正是衣衫单薄的时候,老先生撅着屁股正对着偷窥的朱厚照,朱厚照恶作剧之心大起,拉起牛筋弹弓瞄准了老先生浑圆的臀部就发射了过去。
胶泥弹丸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中间位置,老先生局部受创,吃痛之下‘咣当’一声便丢掉了手中的铜壶,‘嗷唠’一声双手捂着屁股,原地蹦起老高,浑然不像一个已经快七十岁的老人。
这一下,差点儿就给老先生扬肠而去,不幸中的万幸是铜壶里的热水并没有烫到老先生。
老先生缓了半天才缓了过来,夹着屁股走出屋子怒声道。
“谁干的?给老夫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