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刻,陆离眉头一动,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似乎涌入了一些寒气微粒。
寒气如刀也好,寒气化墙也罢,哪怕是寒气刀卷,也依旧可以被气血化解。
但偏偏,在这风眼漩涡之中,逸散的星星点点,细微至肉眼不可查的寒气微粒,却穿过了气血的缝隙,进入到了陆离的体内。
“这就是不戒师傅所说,会犹如附骨之疽一般依附在我身躯之上的寒气吗?”
陆离细细察觉,这寒气微粒确实太过细微,难以祛除,而有这些寒气微粒在,他日后演练拳架,孕养气血,甚至对敌之时,都会受到影响。
但此刻,却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
陆离脚步不停,终于立在了寒意松柏之前。
到了此处,那席卷的寒气,竟突兀的消失。
陆离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寒意松柏之上。
他的脑海之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很久没有见到气血元神双修的少年天才了。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虽说如今你的气血修为远在元神之上,还修持大金刚神力这般无上经典。
但在你的元神禀赋面前,这些都不足为道。
只要你寻到适合你的元神功法,要不了多久,你的元神修为,就会把气血修为甩在身后。”
陆离闭上双眼,一张垂垂老矣,皱纹密布的脸,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方才的话语,就是这张脸所说出,这张脸,也是寒意松柏所诞生的神魂,这场元神试炼唯一的考官。
此刻,这寒意松柏仍在不住摇头,满是惋惜。
“实在是太过可惜,你的元神禀赋,被浪费了十年。
若不然,今日你根本无需跨越我的五丈寒气之域。
只需要站在五丈乃至百丈之外,神魂离体,便足以轻过五丈寒气之域,乃至轻易镇压老朽的神魂。”
终于见到了正主,陆离却并没有急于与寒意松柏进行较量,而是认真反驳道:“且不说我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元神禀赋。
即便是有,我也应该来走一遍这五丈寒气之域,若不然,才是可惜。”
“哦?”
寒意松柏长长的眉头挑动,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又不是松柏,这五丈寒气之域对你来说,只有磨难,而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于如今你的气血之中,都被寒气缠附。
老朽实在不明白,避不开这五丈寒气之域,对你而言,有何可惜。”
“因为若不是这五丈寒气之域,我以如象武者之身,根本察觉不到寒气逼人,也就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松柏后凋于岁寒,鸡鸣不已于风雨。”
陆离轻声道:“我不是松柏,但这神都城中,处处皆是松柏。”
“松柏后凋于岁寒,鸡鸣不已于风雨。”
寒意松柏赞叹道:“好诗,大离毕竟是儒门发源之地,那些文人赞誉我等,远胜过西域贫乏的神物圣物之名。”
“之前初学之时,我也以为,这句话是用来赞誉松柏晨鸡。”
陆离摇头道:“但昨日,我亲眼见过了明明将将丧弟,心寒不已,却依旧相信朝堂,苦等至天黑的男人。
我见到了老年丧子,却笑着说我儿甚勇,我应骄傲的老人。
我还见到了在深夜寒冬里演练拳脚的乞儿,在每个清晨寒露里擦拭桌案的伙计。
这神都城,每个人都在寒冬里活着,他们没有气血在身,他们每天都在经历着刺痛,割痛,乃至因为寒气入体,受了伤痛。
可那又如何?
唯有在寒冷之时,才能显现他们如松柏一般挺拔的精神。”
陆离说到此处,望向寒意松柏,轻声道:“儒门赞誉世间万物,但不管是岁寒还是鸡鸣,其实到底都是在言说人。
也为了这些人,为了这些在岁寒之后的松柏,风雨如晦之中的鸡鸣,我选择来到此地,来拔起你这株带来岁寒的松柏之树。
我说完了,你是选择自己收去寒气,还是让我,绝灭你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