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都太清楚自己对面的人了。

知道但凡自己给对方让一丁点的步，对方绝对就会抓住机会，欺身而来。

而在这极其凶险的对弈里，对方稍微的一个优势，就可能造成整盘棋的丢盔卸甲。

所以沈炼也罢，北辰控制的道人也罢，都不会给对方一丁点的机会。

至少，不会主动给机会。

而被动的话……那就看彼此棋力的高低，手段的高低了。

道人啪的一下，落下一枚黑子。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秦祖来，说道：“真是一个自信的人啊，只是沈炼，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自信过头了，会给自己带来灭亡吗？”

“就像是雄成麟，他就是自信过头了，结果中了你的诡计，你难道想要步他的后尘？”

沈炼很快落子，他平静道：“你还真够阴险的，扰乱我的本心，我之所以一路可以走到今日，战胜一个又一个贼人，靠的不仅仅是我的智慧，更是我的自信！”

“若是我没有自信，没有信心，那就算我沈某人再聪明，没信心去做，也没有任何用处。”

“北辰，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再挖坑，其他人杀人，你是诛心啊！”

道人呵呵笑了一声。

他再次落子，并没有对沈炼的讥讽感到愤怒或者生气。

他仍是那仙风道骨的样子，说道：“沈炼，以我的年龄，做你爷爷都可以了，大唐有一句古话，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这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关心你啊！”

“呵。”

对北辰的臭不要脸，沈炼都懒得回应。

杀人诛心，北辰是不杀人，也要诛心！

沈炼知道，但凡今天自己有一丁点相信北辰，被北辰在心中但凡埋下一点怀疑自己的种子，他日……自己都可能会因为这颗种子，死于北辰的手中的。

聪明人，雨夜不打伞，杀人不用刀。

用的就是这平常完全察觉不到的细小之事，一点一点在他人内心里埋下种子，然后将种子打磨成刀，时机一到……甚至不用出面，不用做什么，目标必死！

“你还真够阴险的！”沈炼说道。

北辰仿佛被夸奖了一般，露出笑容。

他在次落子，说道：“于你而言是阴险，可于我而言，那完全是正义的行为！”

“沈炼，你不是很聪明吗？所以换位思考，这件事你应该很明白，故此……你今日所作所为，愿不愿意站在雄成麟他们的身份上，去考虑你所做的一切呢？你愿不愿意承认，你其实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加阴险狠毒呢？”

沈炼手中的棋子微微停滞了一下。

但几乎下一瞬间，沈炼便笑了一声，回了他两个字：“放屁！”

道人眉毛皱了一下。

沈炼目光扫了一下棋盘，迅速落子，淡淡道：“换位思考，那是在与自身没有极大的利益纠葛上面的，我沈某人的亲人，我的朋友，在我们发生冲突时，我不介意换位思考，那是为了知晓自我是否做错了，缓和矛盾。”

“而雄成麟，他与我沈某人，是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的关系，这种关系……若是如你所言换位思考，并且觉得自己阴险狠毒，那不是聪明，那是圣母，那是蠢猪，是蠢货，是活该去死的白痴！”

“而你这个提问者。”

沈炼勾起嘴角，略带讥讽的说道：“能提出这样的问题，要么……就是你内心阴险到了极点，要么就是你蠢到极点，所以……北辰，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哪一种情况吗？”

北辰刚要落子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下，才重新落下棋子。

抬头看向沈炼，他笑道：“伶牙俐齿，我要坏你道心，而你同样也是如此对我的。”

“我刚刚说，在我自己看来，我所做的事是正义的，结果，你就要让我选择，是阴险还是愚蠢，我当然不愚蠢，但我之后是选择阴险的话，不就相当于自我反驳了？”

“那样的话，我自己，也就不相信我自己了，你这个小子，坏的很啊！”

沈炼闻言，只是轻笑一声，并不反驳。

而围观的巳蛇等人，皆是震动不已。

他们完全没想到，就那么几句话间，沈炼和北辰，竟然进行了那么多危险的较量。

彼此要让对方怀疑自身的想法和做法，彼此要在对方心中埋下种子，而结果，都被彼此给化解了。

甚至，自家少爷还反向攻击了一波。

这种较量，就仿佛让巳蛇他们看到了两人那招招致命的搏斗一般，让他们忍不住精神紧张了起来。

他们知道，也就是沈炼面对北辰，若是他们的话，绝对早就中了对方的诡计了。

这真的，步步危机啊！

棋局已经过了大半了。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占据了大半部分，两人的杀招，也频频出现了。

沈炼的棋力自不必多说，他足够聪明，走一步，可看百步。

北辰也不差多少，虽然他未必有沈炼聪明，但善于挖坑，阴险至极，所以使得沈炼也必须十分谨慎，否则稍有不慎，也许就会落入对方的圈套里。

这北辰，真的是太特么阴险了。

观其如观人。

下棋都这么会下套，做人肯定更是如此。

“沈炼。”

这时，北辰忽然开了口。

“时辰也不早了，而你和我，谁也不愿意让对方一步，以现在的棋局来看，就算再下下去，我想……也很难分出胜负。”

“所以，我们不如换种方式。”

沈炼抬了下眼皮：“什么方式？”

北辰说道：“棋局内对弈，棋局外定输赢！”

“这盘棋，以你今夜所进行的各种谋划为基础的，那我们……就以李文成的生死，来测定棋局的输赢如何？”

沈炼眸光闪了一下，说道：“你觉得，你还有杀李文成的机会？”

“棋局尚未结束，生死犹未可知啊！”北辰答道。

沈炼摩挲着棋子，思索片刻，忽然一笑：“好，我答应你！”

“不过，既是输赢，当有奖惩。”

“若是我沈某人赢了，当如何？”

北辰想了想，说道：“以一人之生死定的输赢，那就以一人之生死为奖惩吧，若是你赢了，我答应你，为你除掉一人……当然，你不能让我杀我自己。”

“若是我输了呢？”

“那你为我杀一人……当然，我不会让你去杀李世民他们的，你放心……杀他们，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所以我不会浪费你杀人的这个机会的。”

狂！

真的是太特么狂了。

沈炼真的担心北辰让自己杀那些大人物。

结果北辰却说，他想杀最大的人物李世民，随时都能杀，不会浪费自己这次机会。

咋地？

李世民脖子上的脑袋都给你了呗，你想要，立刻就能收回？

众人都觉得这个北辰狂到天上去，要和太阳肩并肩了。

而沈炼，却是眼眸微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