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天尚未亮。
江大人一早独自一人,提着糕点早茶,进入望天台探监。
望天台关押的本都是重犯,但疤老六睁只眼闭只眼,放了过去。
况且刑部尚书江高义,现在可是他直属上司呀。
看见提着早点来探监的江高义,郑修有几分意外。
在他印象中,江大人不该如此懂人情世故才对。
本来今早郑修还担心没早餐吃。
万万没想到江大人如今这般懂事。
不知是什么事,改变了江大人的耿直脾性。
下一秒郑修就知道是为何了。
“侯爷呀!”江高义起初看见天台上那栋小洋房式的牢狱,猛然一愣,但瞬间他想起郑修在地字牢中的作为,恍然明悟,三两步间便将情绪拉满,悲怆欲泣:“江某,对不起侯爷呀!郑侯爷昔日雪中送炭,且不计前嫌,在圣上面前举荐江某,侯爷情深义重,江某本该为侯爷赴汤蹈火偿还恩情!可如今……”
江大人语气一顿,悲上心头,以袖遮面,重重一叹:“江某却无力洗脱郑侯爷的冤屈!”
看样子真是来探监的。
貌似是他寄几,改变了江高义?
郑修心中有几分感动,按理说江高义真要聊什么,差人传话便是。他刚高升尚书一职,正是官运亨通、一鼓作气、觊觎丞相宝座时,如今却不顾一切,只身来到牢狱中,容易沾点晦气,影响前程。
江高义不久前刚蹲过大牢,对这般环境非常熟悉,他站在牢狱中,神色间浮起几分怀缅伤感。
江高义情绪拉满,简单寒暄后,主动说出来意。
他说,郑修蒙了冤屈,玉润公主一案定是有他人陷害,他如今已掌握了些许线索,不出数日定能还郑老爷一个清白,还郑家一个清白。
郑修一听,顿时觉得口中糕点索然无味,连忙说江大人大可不必那么着急,查清楚,慢慢查,再说。
江大人不知郑修心中小九九,一听,误以为郑修是担心自己掉了官帽,心中更是感动。
“不愧是郑将军的血脉,义薄云天!德高望重!江某昔日,误以为郑侯爷与寻常奸商一般无德,当真瞎了眼睛!瞎了眼啊!!”江大人痛心疾首自责,当下便将有“其他部门”连夜将玉润公主一案提走复查一事说出。
郑修暗暗琢磨,有可能是凤北出手,将这案提走了。
凤北查出了什么没?
郑修心感好奇,打算等会再问。
关于夜未央,江高义也不敢多提,但接下来,江高义说出的一事,让郑修留了一個心眼。
“你是说,在夜里无端猝死的吏部考公司司务宇文有德,在生前,与荆家许下口头上的媒约,要纳荆氏独女荆雪梅作妾?”
怎么总有人盯上我家的姑娘?
这不是又让我郑修落下一个“夺人妻妾”的污名?
郑修纳闷。
但这时代,官商联姻,并不是罕见事。即便荆雪梅落了风尘,但她在城内颇为有名,以精湛萧艺服人,卖艺不卖身,如今仍身子清白,这是明面上众所周知的事。
而那宇文有德年方二八,年轻有为,俊朗风流,此举他并不是真想迎娶天上人间的姑娘,但只要荆雪梅赎了身,变回荆氏大小姐的身份,那不就门当户对了?
至于天上人间,便当她离家外出历练了罢。
宇文有德生前甚至连荆雪梅的真容都不曾见过,荆氏只有独女,荆家二位老人难以再育,按理说,他宇文有德只需让荆雪梅生几个娃,其中一个过继给荆氏,这荆氏家财,还不是他宇文有德说了算?
而荆氏也图攀上官家的捷径,于是二家联姻,属于皆大欢喜的事。
江高义压低声音说了句:“不知侯爷,是否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荆雪梅?”
临走前,江高义的一句话,让郑修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