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朦胧的时分,周小渡听到远方的鸡鸣,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眼天色。阴
蒙纱的门外有个影子,就立在走廊上,天光稀薄,看不大清轮廓,许是个人,或是什么暂时放置的物件,多半是早起干活的贺家下人,她扫了一眼,没有在意。
这间院落厢房多,这些日子里入住的客人也多,下人们洒扫也殷勤些,走廊和过道上常有人影穿梭。
周小渡见天色还早,遂又阖上眼睛去。
又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更亮了一些。
门外的影子还在那里,这么一会儿过去了,貌似未曾变动过。
周小渡坐起身来,歪着脑袋看那扇门,试图从厚纱上的模湖轮廓,分辨出那是个什么东西。
说不定就让她猜对了呢。阴
瘦长一条,有个圆圆的头……
周小渡正饶有兴致地猜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尖叫声,“啊——”是个女声。
周小渡面色一凝,这黑影估计是不好的东西。
她抓起床头随便堆着的外衫,一边套上一边往外走,勐然拉开房门,便跟一张龇牙的血盆大口对上。
薄薄的雾气中,一双圆眼暴突地盯着她,一副死不瞑目、怨气横生的模样。
再侧头一看,走廊的右手方向,晨起过来扫地的小婢女正抓着扫帚,花容失色、惊魂未定。
住在隔壁屋子的盛余庆也被尖叫惊醒,开门走了出来,他看清那东西,略有色变,皱眉道:“这是谁吊在这里的?”阴
周小渡摸了摸门前悬挂的动物的头,说:“我也刚起,没看见,估计是什么闲得蛋疼的家伙弄来的。”
这是一只被勒了脖子挂在梁上的花豹,脑壳上穿了一支箭失,死去多时,尸体都僵硬了,也不知在这外头吹了几个时辰的夜风,怪遭罪的,死了都不安生。
“需要奴婢帮您将它挪走吗?”那婢女体贴地问道。
周小渡吸了一口清晨凉沁的空气,曼声道:“既是挂在我门前送给我的,那我便笑纳了,劳贵府帮忙,帮我将这位豹兄的毛皮处理一下,我想做张毯子。可以吗?”
婢女走过来,将上吊的豹子取下来,“当然,我们府上的师傅处理这些最在行了,一定让娘子满意。”
“如此甚好。”周小渡微笑,“对了,鞭子记得不要浪费,一并送来,我要泡酒送给崔世子。”
“鞭子?”婢女愣了一下,“崔世子?”阴
“嗯,他急缺。”周小渡认真地解释道。
“夏?”
这偌大的雁回山,要说谁有能耐猎豹,还有闲心拿这豹子与她恶作剧,也就崔近屿那个蠢蛋了。
都能当爹的年纪了,竟然跟七八岁抓死老鼠去吓人的小鬼头一样,幼稚死了。她便教教小侯爷,成年人都是怎么开玩笑的。
盛余庆在婢女的带领下,将豹尸扛去了贺家的大厨房。看那里的师傅将毛皮完整地扒下来,顺便叫师傅给豹子去了势。
毛皮的制作需要等待,师傅便抽了张纸,将豹鞭包好了,一脸慈祥地递给盛余庆,“小哥儿,好东西,收好咯,别放坏了,你先回吧。”
盛余庆讷讷地点点头,表情难以言喻地捧着那包东西回去了。阴
周小渡夸赞他伶俐能干,接过东西,又翻出个透明度良好的琉璃瓶来,注水、加料、加塞,一瓶豹鞭“酒”就泡好了。
周小渡本来是想泡酒来着的,但是转念想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自己这样做,太便宜崔近屿了,遂把酒换成清水。反正崔近屿应该不会喝,喝了也没事儿,无毒,不致死。
她忙活完,又慢悠悠地用了早饭,眼瞅着太阳高悬,正是大家出来撒欢的时刻,便端着瓶子跑了出去,依葫芦画瓢地将那琉璃瓶挂在崔近屿的院子门口这厮和他的护卫们单独住一个院子。
晴朗的碧空下,灿烂的阳光在庄园内翱翔,浅绿色的琉璃瓶内水纹轻晃,折射出引人注目的光芒,瓶颈还系了一张纸条,在风中翻飞如白鸽,招呼着人们上前细看:上书“请世子笑纳”,字大如斗。
路过的人们看着纸条,再看看瓶子里浸泡的东西,再抬头看看这座院落,表情纷纷变得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