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风袖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试图解围道:“夫子,你可觉得无聊?要不要看书?”
“不要,我讨厌看书。”周小渡直白地拒绝,“我想看喜鹊绣花。”
盛风袖:“……”你还记得你是以什么身份进的盛府吗?
喜鹊:“……”绣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杜娘子起身准备要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我明天还能来看喜鹊绣花吗?”
盛风袖干笑一声,“当然可以。”
喜鹊眼前一黑。
“喜鹊,我明天还能来看你绣花吗?”她又问喜鹊。
喜鹊诚惶诚恐,“当然可以。”
周小渡满意地抿出微笑,“那明天还有甜汤吗?”
“有,我让她们提前泡好燕窝,明天炖冰糖燕窝。”盛风袖道,“外面冷,夫子披件斗篷再出去吧。喜鹊,把我那件新斗篷拿来。”
周小渡盯着喜鹊拿过来的那领斗篷:大红猩猩毡,雪白的毛边,银线绣的梅树纹样,几朵梅花是用珍珠做的,精致华贵。她看了几眼,没有拒绝,由着喜鹊给她披上。
那大红色衬得她肌肤愈发雪白,宛如红梅捧雪,盛风袖见了,说:“你穿红色也很好看呢!”
周小渡自是知晓自己容貌姣好,也听惯了溢美之词,但这不妨碍她此刻很受用。
盛风袖见她高兴,便道:“这斗篷是今年新做的,我还没穿过的,夫子穿着好看,便送与你了,算是谢礼,谢你帮我找回项链。”
周小渡摸了摸领子,颔首道:“我走了,我明儿还来。”
“好。”
次日,周小渡换了身青色衣裙,依旧清凉、依旧飘逸地如期而至。
屋外面是簌簌的落雪声,盛风袖问:“我送你的斗篷呢?怎么没披上?你不喜欢吗?”
周小渡径自坐下,目光在三盘糕点上逡巡着挑选,“我喜欢啊,所以我把它收好了。”
“我送给你不是让你将它压箱底的。”
“可是我不习惯穿这些。”周小渡决定对花生酥先下手。
盛风袖疑惑道:“这有什么不习惯的?”
周小渡仰躺在椅子上,抬头看她,一边咀嚼,一边道:“唔……做个假设,假如,你面前有一大群陌生人,而你手里有一支箭,你必须在这群陌生人里选择一个,将其射死,你第一反应会选择射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射死别人?”盛风袖反问道。
“假设嘛,你必须选一个。”
盛风袖纠结了一下,“选那个最丑的?”
周小渡用谴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长得丑就活该死掉吗?”
“我也不想的呀,不是你逼我非得选一个嘛?”盛风袖委屈道。
周小渡道:“那要是离得太远,你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呢?”
盛风袖答:“那就只能选体型最大的那一个了,命中率高嘛。”
周小渡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又补充了一个设定,“再再假设,你和我一样厉害,不需要考虑命中率这种问题,你会选择射杀什么人?”
盛风袖一时哽住:夫子,你的眼神好像在骂人啊。
周小渡懒得再和她多重假设了,直入主题,“你肯定会射那个穿得大红大紫的,对不对?谁叫他那么显眼?”
“所以,为什么非得射死一个?”盛风袖将问题拉回到最初。
“假设啊,假设,你懂不懂啊?”周小渡气恼道,“为师的意思是,每次穿这种大红大紫的衣服,我总感觉有人要射我,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夫子,有人要射你么?”
“……目前没有。”
“那不就结了。”盛风袖还是不能理解周小渡的意思。
周小渡万分嫌弃地皱起脸,“我就不该跟你浪费这么多口水,我要去看喜鹊绣花。”
“别生气嘛,我那还有浅色的斗篷,我送您两件浅色的?”盛风袖揣手道。
“你是真怕我冻着。”周小渡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欣慰还是调侃。
盛风袖道:“女子最是忌讳着凉,轻易就害了病根儿,再想养好可就麻烦了,这道理我六岁就懂了。”
少女澄澈的眼睛看着她,净如琉璃,像只骄傲的猫儿一样,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你怎么这都不懂?
“是么?我五岁就知道了,我阿娘教我的。”周小渡不以为意,曼声道,“后来,我将自己埋在雪地里,埋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从眼下开始,别把自己当女人,也别把自己当人,从此,我百无禁忌、无所不能。”
闻言,盛风袖第一个念头便是质疑,“人怎么可能在雪地里埋上三天还不被冻死?你不要觉得我年纪小就湖弄我!”
“所以我说我无所不能。”周小渡洋洋得意地说。
“那你闲着没事儿把自己埋雪里做什么?”
周小渡朝她勾勾手,等她俯身来倾听时,便霎时变换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咧着一口白牙,阴恻恻地说:“为了,杀人啊。”
“呃啊!”盛风袖一个战栗,勐地往后一蹦,瞪圆了眼睛,“你吓唬我!”
周小渡见这恶作剧得逞,放声大笑,“对啊,我故意的!”
盛风袖忿忿不平,跺脚道:“二哥知道你这样嘛?!”
“哈哈哈哈,”周小渡笑得更加开怀,“没人比他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