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小轿在盛府门口落下,轿夫掀起帘子,请轿中人下轿。一阵浅澹的竹香飘了出来。
一只素手搭在轿门边缘,细腻如脂,白如新雪。那女子自轿中探出身来,墨发挽了一个简约的蓬松发髻,别了一支白玉簪子,留一束斜搭在右肩。
她打扮得很素净,月白色的长衫垂到膝盖处,下面是玉白的褶裙,挪步间裙褶微动,飘逸如一缕清风,通身书卷气。
除了玉簪和腕间的碧玉镯,没有多余的首饰,但当她抬起头来时,清雅如莲、秀丽如水的面容,却又令人觉得出尘脱俗,犹如姑射,确实不该以金银珠宝来玷污仙气。
街上的人们,不由得被这美人夺去了目光,驻足惊叹,感慨世间竟真有女子能生得一副仙女样儿。
周小渡看到某只守着柱子的小狗,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拎着下裙,拾阶而上,走到少年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和尚,我是水鬼。”
看到对方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又补充解释道:“暗号。”
她说他像和尚,他说她像水鬼,按道上编暗号的习惯,就是这么喊花名的。就算是仙女,那也是混黑道的仙女。
盛余庆会心一笑,“你真记仇。”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她还记着自己说她像水鬼呢。
周小渡勾起嘴角浅笑,后退两步,行了个礼,正声道:“小女子杜氏,是府上新聘请的夫子,今日登门坐馆,还请这位小郎代为引路。”
“小生余庆,盛家行二,今日识荆,幸何如之,有礼了。”盛余庆回了作揖礼,继而为她引路,“夫子这边请。”
周小渡跟随在他身侧,小声纠正道:“你该自称晚辈。”
盛余庆:“少占我便宜。”
“本来就是。”她现在是盛风袖的夫子,盛风袖和这小子是一辈的,那她不就长了对方一个辈分吗?
盛余庆带着周小渡前往厅堂会见盛羽驰,二人一路穿过长廊,这惹眼的容貌引得婢仆们窃窃私语,“这就是老爷新请来的女夫子?怎么如此年轻?生得这么俊俏,这真的是教书的夫子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夫人要是见了她这张脸,估计会”
“小姐那边估计也是要闹的,你们猜,这个杜夫子能坚持几天?”
“不知道,反正换成我,我是不忍心惹她难过的。真是天仙样的人儿,和二郎站一起都不输”
“是啊,这俩站一块,就跟搭伙下凡来历劫似的。”
“”
如众人所预想的,赵氏一见到这杜娘子的真容,发现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美丽,当场便黑了脸,“你就是杜夫子?”
“是我。”周小渡微笑道。她这一笑,更如霜雪消融、泉水飞落,有一种极清冷的美感。
赵氏怨恨地看向盛羽驰,要知道,当初她发现盛羽驰本性好色之后,便将所有美貌的婢子都赶到庄子上了,就是怕盛羽驰偷吃窝边草。
这姓盛的装出一副浪子回头的姿态,表面上也确实安分了许多年,如今她赵家刚落魄不久,这就巴巴地迎了一个美貌的小娘子上门,说的冠冕堂皇,是给女儿请的老师,实际上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夫君,这般年轻的夫子,恐怕教不了袖袖吧?”赵氏道。
闻言,周小渡和盛羽驰对视了一眼。她眼波流转,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好似羞涩了一般。
此时无声胜有声,看得盛余庆都惊呆了。
盛羽驰心下一喜,正声反驳道:“夫人岂能以貌取人?昨日你不也肯定了杜娘子的才华吗?能不能教的,且让杜娘子试试再说,不必这么早就下定论。”
盛羽驰对妻子的不悦视而不见,将盛风袖唤来,教她给新夫子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