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李功扬炸了毛,“给我把这贼子拿下!”
“李捕头且慢!”
有人出了声,徐知行循声看去,是从屋顶跃下的镇藩司锦衣卫头头。
“来的路上确有人报案,说剃刀帮掳掠民女,逼良为娼,我倒想听这位徐大侠说说。”
徐知行心中冷笑。
你看,这就是墙倒众人推。
若是梁青山没有下狱,今晚之事他还真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要这么干。
因为右相在位时,这些人可以一起装作没看见,便也能一起把这事压下来,毕竟这世上哪个地方没有点龌龊?况且还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兰登。
下面那些蝼蚁再叫苦连天,上面沆瀣一气官商相互,这天,便捅不破,大明的光,便照不下来。
但右相垮台,遮天的大手没了,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有些东西,见了光就得死。
徐知行朗声道:“我昨日来到兰登……”
他从自己下船开始讲起,怎么让马丁给自己带的路,怎么在油街被治安官构陷,然后又是为何去了游侠司……直到马丁上门求救。
其中略过了长公主的部分,在他的讲述中,这事情很简单:自己莫名其妙被白夷治安官构陷,心中本就有不忿,又听闻给自己带路的小厮竟因自己糟了池鱼之殃,主使者乃是剃刀帮,兰登一霸。
故路见不平,拔刀而起。
“胡说八道!”李功扬喝道,“你一平头草民,兰登治安官为何要构陷你?嘿嘿,我看就是你杀人在先吧……真有冤屈,为何不报官!?”
总之,他就是对剃刀帮违法乱纪之实视而不见,想把事情往杀人上面扯。
徐知行正欲辩驳,人群之后,响起一声娇咤:
“因为他不能报官!”
众人往后看去,那是一头戴斗笠的猎装女子,提着一名治安官装束的白夷走上前来。
“你是谁?”锦衣卫头头问。
“民女朱小翠,”朱小翠把那人扔在众人身前,拱手道,“今早是我接了小侯爷的悬红,便马不停蹄去了油街——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人在泥水里打了个滚,颤巍巍抬起头来,看到这站在雨中的满街兰登大佬,支支吾吾道:
“是,是巡捕房的命令。”
“放你妈的狗屁!”
李功扬拔出长刀就要砍上去,徐知行正欲阻止,那锦衣卫头头已先他一步。
铛的一声,他竟空手就抓住了李功扬的刀。
“诶,李捕头,总得听人把话说完嘛——是巡捕房的谁指使的你?”最后半句话,是问那治安官的。
治安官扫过众人,目光最后停在了李功扬身上,又缩了缩:
“我,我不知道。”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指使的,他李功扬和刁三的关系人尽皆知,除了他,谁能指得动兰登治安所?
但事不能这么办,随便找个白夷就能一口咬死五品命官,那也未免太儿戏了。
“李捕头,难道巡捕房出了奸佞?”锦衣卫头头道。
“这,这我回去一定严查……”李功扬又把话题扯到徐知行身上,“但这贼子竟在租界大开杀戒,简直目无王法,今日定要将他拿下!”
“他的事情,自有游侠司处理。”
人群外,一直不说话的游侠司老供奉开口了,语调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他一拱手,继续道:“当然,此事干系甚大,还需诸位大人的配合。”
“不成!他必须由我巡捕房带走!”
“李捕头若是信不过老夫,可亲自到游侠司坐镇——游侠之事,游侠司办,这是圣帝定下的规矩,当然,我游侠司并无执法权,李捕头若是坚持要把人带走,我也拦不住,但是……”
他又看了一眼徐知行,淡淡道:“若是徐知行要走,没有我游侠司出手,你怕是也拦不住——是这样吗,徐知行?”
“若老先生要问晚辈什么事,晚辈知无不答,但别人么……”
徐知行扫过人群,李功扬还想争辩,锦衣卫头头又开口了:“诶~李捕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游侠之事向来游侠司处理,圣帝定下的规矩,你怎能变?——你说是吧,张大人?”
最后一句是朝另一边的平夷卫统领张大人说的。
张大人点了点头:“是该游侠司办。”
接着龙骧卫也发话了,游侠司办。
“徐知行,那你便跟我走一趟?”老供奉道。
徐知行一拱手:“老先生,晚辈今夜还有件事未做完。”
“还有何事?”
“晚辈刚才已经说过了,此来租界,是为了救晚辈的几位小友,这人,我已经找到了,正好李捕头说,租界没有帮派黑党,徐知行便想请诸位大人与我一同去看看,到底,有没有。”
老供奉看了锦衣卫头头一眼,点头道:
“好,老朽便随你走一趟。”
“我镇藩司也去。”
“平夷卫也去。”
“龙骧卫愿随小侯爷走一趟。”
徐知行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的李功扬,也不等他表态,便一脚踹在罗四当家身上:
“人在哪儿?”
罗四当家看了一眼李功扬,低头道:
“在,在冠军大道的白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