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阴凉下的程诺,看着两人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
胳膊酸痛不假,太阳暴晒导致中暑也是真,但后面那种虚弱的模样,的的确确就是假的,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二人的脾性。
若是脾性不错,自然可以推心置腹,日后可以安排一些特殊的任务,比如派往陕西。
若是脾性一般,自然是公事公办,只要不违背科学院的初衷,什么事都好商量。
如今看来,两人的表现都很让程诺满意,“艰难”抬起胳膊笑道:“说真的,我这胳膊还真得算在你们头上,不负责都不行。”
“不过你们可能是误会了。”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下,程诺一边活动着两条胳膊,一边说道:“你看,这张飞机设计图可是有着‘千钧之力’,身上承载的意义非同一般,要是早点讲明白,我也不至于使这么大的力气,这么费劲的举着看了。”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两人怎么可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程诺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在心里为之一松的同时,“千钧”二字又压在了肩上。
“程教授,您这话,我们有点愧不敢当啊。”巴玉藻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哎,怎么你们去那边之前用‘你’来称呼,回来之后偏偏用起了‘您’,我们都是同辈人,这才是愧不敢当啊。”程诺笑着摇摇头,扬起眉毛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眼下飞机设计都有哪些困难,不妨一起都说说吧?”
巴玉藻脸上一喜,脸上激动道:“这么说,程教授愿意投资莪们的飞机了?”
程诺故意板着脸,纠正道:“不是你们,是咱们的飞机,到时候我还想着亲自乘坐咱们国人造的飞机,在空中一览祖国大好山河。”
听到这话,巴玉藻眼圈当即就红了,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天知道他们放弃美国优渥的生活,从满怀希望到面对失望,重拾希望再到濒临绝望,一路之上受过多少的非议和不解,如今这抹曙光就在眼前,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身为另一个当事人的王助,在激动之余也在尽量克制住自己,抿了抿嘴唇说道:“其实在我们回来时,已经料想到了一些困难,但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阻挠来自于公家,若程教授真心想投资我们……”
程诺听到这里,故意咳嗽了一声:“咳……嗯。”
王助瞬间明白过来,对这种当成自己人的感觉很受用,脸上重新挂起久违的笑意:“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没有人才、没有材料,可以说现在咱们一无所有,但只要能给咱们接济一些基本的材料、工人工资,便可以破局。”
巴玉藻狠狠地闭上眼睛揉搓了几下,红着血丝说道:“我们几个骨干的工资可以不要,只要招来工人,买到机器,愿意给咱们留上足够的发展时间,绝对能让程教授亲手在蓝天之上触摸到白云。”
程诺用已经恢复差不多的手白白,笑着说道:“两位先生大可以放心,虽然你说的技术、人才还有材料,我帮不了你,但资金方便你们大可以放心,绝对是可以保证的。”
巴玉藻不解:“程教授,虽然我现在知道你是科学院的院长,学识渊博,下面又有着一众人才,但这也意味着大家都需要科研经费,而飞机制造上面,花费要比他们加一起还要多,咱们能撑得下去吗?”
王助也跟着说道:“我们俩明白程教授的好意,但正因为明白你的好意,我们更得精打细算,把钱都花到刀刃上,大义面前个人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
科研工作不是一蹴而就,中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枯燥乏味的,甚至不乏艰苦和危险,尤其是飞机制造上,程诺更是马虎不得:“在我看来,你们一人便可顶得上千军万马,都是咱们科学院的战略人才,怎么可能放任你们处在那么糟糕的一个环境下,未免也太短时了。”
这其中,尤其是巴玉藻的情况,更是牵动着程诺的心。
历史上这位大才藻因为中国飞机的杰出表现而名声大噪,也引来了他人的觊觎之心。日本先是秘密派人以重金爵位为诱饵,后又编造各种理由企图挑拨离间,想挖走巴玉藻,但巴玉藻始终坚持民族大义,不为所动。
后来巴玉藻从欧洲坐船回到上海。不料一上岸便开始呕吐、面部浮肿,但他并未引以为意,只以为是长途劳累所致,仍然忙于汇报考察结果,随后又回到马尾抓紧进行新机设计。
可惜没多久便莫名高烧,持续多日不退,中间腰部剧痛。起初医生以为是肾病,后来又以为是肠炎,然而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不治而亡,年仅37岁。
而他的死因,到现在都是个谜,至今也未有定论。有人说他是怀才不遇,发展航空工业的雄心不能实现,忧郁而死。也有人说赶往欧洲万国航空展时,被传染了一种名叫鹦鹉病的疾病。当然更多的人认为,他是被人下毒致死。
据说法国名医谢壁最后诊断是脑部中毒,同时巴玉藻临终前也曾怀疑,说回国轮船上,有一个打扮成阿拉伯贵妇的德国妇女,想方设法与他套近乎,无论是在酒吧还是用餐都跟随左右,他认为此人很可疑。
结合当时中日两国之间的矛盾,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他们又有暗杀的传统,人们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日本,推测是指使德国人干的。
单单考虑到这一点,程诺也不能对这些大才们进行放任,尤其是涉及军事领域方面,更是要百分之百的小心。
听着程诺关心的话,巴玉藻心里十分感动,不过在嘴上还是有着自己的坚持:“程教授,没关系的,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我不反对吃苦,但反对吃没必要的苦,在咱们有的情况下,物质条件不必那么苛刻。”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程诺举例说道:“你们知道尼古拉·特斯拉先生的沃登克里弗塔吗?”
毕竟在欧美各自都留学过,虽然不知道程诺为什么这么问,但王助还是回答道:“听说过,据说特斯拉先生花费了十多万美元,用来研究跨大西洋无线电传输,可惜被马可尼赶在前面完成实验,投资人撤资,后面就这么荒废了。”
巴玉藻也跟着说道:“是挺可惜的,这么多钱要是能用在我们造飞机上,那该多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听说特斯拉来我们这了,虽说暂时不知道在哪,但能知道的是那塔在他离美时也跟着倒了,还挺有灵性。”
程诺择笑道:“若是我要告诉你们,特斯拉就是咱们科学院的人,也是你们未来的院长时,不知你们是何反应?”
“不仅如此,咱们准备在国内重新建立起一座沃登克里弗塔,当然名字不一定叫这个,可二十五万美元的钱已经拨付给他了,咱们有钱。”
“除此之外,特斯拉院长还另设计了一款全新的航空发动机,比你们的寇蒂斯发动机体型小,动力也更足,不知道换上去是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