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济也乐得如此,借着国内“赛先生”第一人的名声发书,这个广告效应太大了,只要不赔本怎么都可以,完全可以趁着机会盖住竞争对手中华书局的风头。
就此,双方对于合作内容都很满意,签订合同起来就顺利多了。
预计本月月末就可以面向市场,不过在程诺的坚持下,改为了中旬。虽然工期上比较赶,但商务印书馆自动默认为传授知识心切,反而更加钦佩。
只是程诺暗自苦笑,真要是等到月末上市,恐怕还没出来就被那些辫子军给扼杀了,到时候还没处说理,说不定人家逼急了,管你是谁只给赏一枪托。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程诺没想着就这么回家,准备出了城门去小麦试验田看看。
说来也是惭愧,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当甩手掌柜,吩咐完手下后就撒手不管,自己则忙着别的事,如今小半年过去了,程诺也想看看小麦的长势如何。
因为今年播种的晚,冬小麦肯定是没指望了,所以试验田以春小麦为主,在别的麦田一片金黄可以收获时,唯独他们还是绿油油,不时有干农活路过的农民驻足观看。
程诺还没到田间,郭守春的人影都没看着,就听到他的声音。
“我给你们说了多少遍,我们半干旱地区土壤肥力很重要,要不然会导致产量下降,品质也不会好到哪里,这块区域你们怎么给漏了?”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要控制基本苗数量及其分布均匀度,调节行距以及运用肥水、划锄、深耘锄等措施,以调节群体大小与结构!”
“再给你们说一遍......”
离得老远,程诺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清晰可见那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学生脸上了。
学生们看到程诺从郭守春的背后过来,装着胆子指了指后面:“老师,您后面来人了。”
“什么来人了,别打岔。”随便往后扭了一下,看都没看清又要转回来继续田间授课。
程诺走过来笑道:“老郭啊,让学生们歇歇吧,估计也都累坏了。”
郭守春这才真正意识到有人过来,连忙回头,脸上瞬间由阴转晴:“哎呦,老程啊老程,怎么着,还想起来有郭守春这个人,不赖啊。”
学生不知道平日里严肃认真的郭先生居然还有这一面,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下又把郭守春的注意力给勾了回来,瞪了他们一眼:“行了,小兔崽子别笑了,你们几个这些天也累坏了,今天给你们放个假,老地方老样子你们自己下馆子吧,账还记我身上。”
学生们立马欢呼雀跃,大呼小叫着化作鸟飞兽散。
看着这些学生们的背影,程诺笑道:“可以啊老郭,没想到这北平大学的学生也都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真的很不容易啊,人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我这可不止精神,人还黑了不少嘞。”郭守春望着背影,也感慨道:“不都是你们北平大学的,还有几个北平师范和北洋大学的,其实年龄不比你我小到哪里,不严厉点根本吓不住他们,莪这也是没办法。”
“那你说他们是你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程诺笑道。
“我的第一届学生,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这样解释起来没啥问题吧?”郭守春振振有词,反问道。
此话一出,程诺也是禁不住笑了,没有其它人相互比较,说是他们是最差的好像真的行得通。
“你呀,果然一忙碌起来,人就没那么悲观了,怎么样,试验田还顺利吗?”
郭守春脸上写满了回忆,不过到最后都化为嘴边上扬的微笑:“过程是坎坷的,但好在结果是不错的,而且就呈现在你的面前,每当我苦闷的时候,走出屋子看看这些小麦,回想起是我们从无到有,亲手拉扯大的,眼前就不再是麦子,而是我的孩子,什么烦闷也就烟消云散。”
微风拂来,在原野上卷起一阵阵麦浪,这时掐着腰的郭守春更兴奋了,侧耳轻声说道:“你听,这就是他们的笑声,哗哗哗,哗哗哗,这世间哪还有比这更动听的乐章。”
刹那间,看着满脸沉醉的郭守春,程诺觉得这一切都值了,创办科学院就是为了聚集这么一群纯粹的人。
随即两个人像个孩子一样,在田埂间打闹,将往日积攒的烦闷一扫而空。
男人的快乐么,就是这么简单。
躺在山坡上,程诺仰望着星空:“老郭,麦苗长势我看了,非常不错,估计今年是个丰收年,不过种子终究是外国引进的,你们可要做好本土化工作。”
郭守春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慢慢嚼着:“放心吧,除了本土化外,我们还在附近农田中采取了不少优质小麦单穗,到时候就能开展良种选育工作,刚好接上冬小麦。”
程诺看了他一眼后,又回过头来:“那就多多辛苦你们了,不过这些农民们收获比咱们早也好,到时候刚好跟咱们的产量做对比,体现咱们的优势,后面再推广就容易多了。”
郭守春笑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咱们总不能让老百姓跟着咱们吃亏,不过农业这项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没事,慢慢来,咱们还有时间,不过我建议你把你的心得和培育方法都记录下来,到时候整理一下,咱们编纂成农学教科书,培育出更多的人才。”程诺适时给出他的意见。
“行啊,这么做没问题,天天请小兔崽子们下馆子,是时候给他们增加负重了。”望着皎洁的月亮,郭守春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上一句:“你说将来咱们去广寒宫种地,那吴刚是不是不用伐桂,给咱们当麦客啊?”
“我看行,吴刚割麦,玉兔脱粒,全产业链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