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之后,程诺总觉的怪怪的,不能说不对吧,在防控上人家也沾了边,甚至还给了具体措施。但说他对吧,又是昧着良心,真要是按照上面的去做,至少得多死上几批人,基本上都是相对消极、内向的个人行为。
其实也怪不到这个老学究身上,封建社会国家和官府在卫生防控上,既缺乏制度性的规定,也很少为此采取强制性的举措,很难就此事对民众的身体进行直接的干预,强制性地限制民众的某种身体行为。
清代乾隆年间著名的温病学家刘奎曾就此论述道:“瘟疫乃天地之邪气,人身正气固,则邪不能干,故避之在节欲节劳,仍毋忍饥以受其气。”
在这种流传已久的“不节不时”思想影响下,1668年鲁省郑城宫州8.5大地震后发生瘟疫,病死的人甚至比地震死亡的还要多。
不过话说回来,在抗生素出现前,虽然西方已经创造了细菌学说,但对于疫病的治疗,西医与中医相比并未见优势,尤其是前面提到的避瘟丹,更是发挥着独有的作用。
所以在礼貌送走老学究后,张蹇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对程诺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先生虽然物质了些,但一出手还是能看出些本事,有此良方,此地环境将大不一样。”
程诺肯定其功效的同时,也提醒道:“老先生的药方看起来有独到之处,但是张老,我们也要明白隔离检疫的效用和必要性。”
顿了顿,程诺又说到:“庚戌鼠疫的惨况,对于我们而言可是历历在目。”
“嘶。”张蹇猛吸一口冷气,瞬间觉得这阳光也惨淡了许多,眼中带着凝重:“致远你提醒的对,容我再思量思量。”
1910年为农历庚戌年,所以将那年爆发的鼠疫称之为庚戌鼠疫。当时鼠疫疫源地为俄国远东地区,后传至国内满洲里,染疫之人通过乘坐火车及其他交通工具将鼠疫带到哈市及周边地区,形成更大的鼠疫扩散源,不仅肆虐整个东北地区,还波及直隶、鲁省,直至次年4月初才被彻底肃清。
整个过程造成6万多人死亡,口罩就是在这个时期发明的。
正因为当时鼠疫极强的传染性和几乎百分之百的疫死率,使得西医借助显微镜等现代科学仪器在国内开始崛起,让社会上的一些人开始注意到了中医在防控上的弊端。
程诺见状不再隐瞒实力,拿起笔将后世的一些卫生常识摘抄下来、
比如统一安排饮水用水,要求灾民禁止喝生水,烧开之后方能饮用,将食物放到干燥通风处,建立临时厕所并搭棚加盖,防止雨水冲洗外溢造成水质污染,对于已经生病的患者进行隔离,出现不适症状及时报告等等。
包括呼吸道传染病、消化道传染病、皮肤病、自然疫源性疾病、虫媒传染病,都或多或少提上一提,发的宣传单也都是大白话,贴出去时还专门派人念了几遍。
不过这些举措一开始均不同程度地受到民众的抵制和反抗,好在有张蹇支持,软硬兼施下还是给推行下去了,效果也在一步步好转。
为了能减少民众抵抗心理,程诺索性当起了导演,把在沪市大上海学到的东西给搬到了通州,找了几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搞出一幕话剧,主要内容就是注意卫生,中间为了加深印象编了几句顺口溜:
“冬去春来玉兰香,
肠胃疾病苦难当,
来势凶猛最猖狂,
红白粘连痛断肠,
寒热感来肚皮痛,
昏昏沉沉床上躺,
......
患病家人要隔离,
大便消毒不可忘,
粪里须记加石灰,
细菌当即就死亡。”
对于这个娱乐生活极其匮乏的年代,话剧能受到欢迎相对比较正常,但令人意外的是,顺口溜竟然先一步火了起来,朗朗上口又不失科普趣味,深受好评,到最后甚至被全文刊登在《申报》上面,火到大家南北。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推动了白话文的流行,比某些文人的白话诗都要强上一些。
慢慢地,大范围的疫病控制住了,但在处置这部分已经患病的灾民时,在座的众人都束手无策,具体怎么隔离,隔离后又怎么处置,谁也没有经验。
与张蹇商议后还是决定往沪市发一封电报,请中华医学会的医生过来治病,看看他们有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中华医学会收到的回复后也很干脆,当即就准备派上几个具有丰厚防控经验的专家,为首的便是伍连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