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换做别人……估摸着亲事也就没了……可要我说,咱们这西府的定海神针,还是得看老祖宗。”
贾琏是见着这事得全过程的,对老祖宗,打心眼里佩服。
“你猜怎么着,老祖宗竟是入宫拜见了太后,求下来一道贾、薛二府姻亲的懿旨,又连夜将这事儿在京里面散布开……这才把那金玉之说压了下去……懿旨都求了下来,消息也都传开了,玺兄弟心里的念想,却是再无可为,这才安稳成了亲,跑去余杭上任……”
“事情到这里,竟然还没算了结……”
“头两年林姑父仙逝,我却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护着林妹妹回乡扶灵……”
“你猜我见到了谁?正是上任余杭的玺兄弟……”
“余杭到姑苏,两三百里的路途……那时候,玺兄弟又是刚上任数月,正是需得励精图治的时候……却是为了林妹妹的事,隔上十几日便往来一趟……呆上几日,余杭那边又公务缠身,离不得他,便得又折返回去……这么来来回回,状元公文曲下凡的身子,竟是孤身一人骑着马,便说走就走……且不论道途路上碰到些匪患、山险的该当如何……只说那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那些时日,又换了几匹?”
“就这么着,林姑娘在姑苏这半年,玺兄弟来来回回十几趟,没少着帮衬。林姑父那些本家,见状元公这般护着林妹妹,也是不敢刁难。若不然,林姑父留下的那些家业,真正能落在林姑娘手里的,又能剩下几成?”
贾琏说着,唏嘘一声叹息。
“就这份心意,别说林姑娘了,便是我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意动……”
“只是可惜了,林姑娘这三年孝期眼瞧着是要过了……玺兄弟那边,却是敬老爷又没了……当真,造物弄人,说不得……”
王熙凤听到这里,也是点点头。
“确实,玺兄弟那年,风头盖满了京师,便是我这做嫂嫂的,走在外面,也是与有荣焉……听了这事,可见又是个痴情种子。”
说着,又故意叹了一声哀怨:“可惜了了,我是早出生了六、七年,要是和玺兄弟同龄,怎会看上你这货……”
本是闺中蜜语,调情取乐的浑话,到惹毛了贾琏。
东府那边,珍大哥哥跟儿媳妇不清不楚的,早就有了闲话传出来。
自家这边,虽说绝不会滋生出这般混账事,只是,媳妇这无法无天、口无遮拦,早晚惹出事端。
想的气急了,指着王熙凤的鼻子骂道:“你这没脸面的贱人,这等浑话,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能说的出口的?”
王熙凤被骂的一愣,眼眶顿时红了。
带着哭腔说道:“我嫁进你贾家这么些年,你扪心自问,我可曾有半分对你不住?竟遭你如此羞辱,你是想逼死我不成?”
平儿本就坐在边上听着闲话,突然间风向竟是变了,又看小姐眼眶红了,心里也揪心似的刺痛。
连忙起身,站在地上,轻轻抚顺着王熙凤的后背。也帮着说道:“二爷,哪有蠢贼惦记着东西,会明目张胆的讲出来?……奶奶是身直不怕影子歪,也是把你当做极亲近的人,才会把这些闺房取乐的话讲给你听……你倒是不识好歹,奶奶这些年来操持着府里上上下下,连老祖宗都怜惜她贤惠,若是把奶奶气出个好歹,且看你日后该当如何!”
贾琏平日里自是让着王熙凤,可是这事情上,最是马虎不得,说道:“我是不管你往日如何,要是再让我听到这般浪荡言语,别怪我不顾及往日夫妻情分!”
说罢,气哼哼的下了塌子,回里屋床上,倒着睡去。
王熙凤红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床上的帘幔,眼泪便是顺着滑了下来。躲在平儿怀里,死死抱着不松手。
平儿见了这般场景,也是眼眶泛红。
现在同情小姐,却又可怜自己,早晚躲不过这一场。
竟是说不出安慰话。
只是将下巴凑近了小姐的脑袋,隔着,金钗、头发一应身外物……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只顾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