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多,天还没亮。
王天孝早早起床,悄悄来到平地上,躲藏在邻居家的玉米杆垛后面,看着自家的烟囱。
地坑院的建筑风格就是这样。
人们在下面住,烟囱会直接通到平地上,用土坯或者砖头垒起来。
因为地势很高,所以抽风效果很不错。一旦烟囱出现问题,那下面的炕和锅台就完全没办法使用。
烟出不去,不仅熏得人没办法居住,更重要的是火点不燃,生活也就无法正常维持。
所以,村里人吵架时经常威胁对方,要是再啰嗦,就把你们家烟囱填了。这种威胁不亚于杀人放火,是丧良心的事情。
然而。
1984年十二月十二日这个凌晨,王天孝家的烟囱就被人填了。
烟囱一旦被填,就需要用一个专门的铁杆从上面一点点将杂物捣进炕筒里。
如果填的是可以捣碎的东西还好,若不能捣碎,那就只能慢慢去捣,十几米的深度很难使上力,有时候要整几天才能捣通。
大冬天没办法烧火,零下二十几度能冻死人,前世他们没办法,一家四口只好去了孩子的外婆家,等这边找人把烟囱搞通才回来。
当时,妻子因为太冷而仓促生产,几个小时候就顶着风雪去娘家,身体因此留下难以挽回的后遗症。
当时不知道谁能做出这种缺德事,直到很多年后,偶然得知原来堵塞烟囱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弟媳余小凤。
这个女人,是个典型的蛇蝎心肠。
娘家就是典型的土匪窝,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先后因为抢劫和偷盗电缆被抓,父亲也是经营地下赌窝在严打中被收拾。
她嫁到王家后,一刻没有消停,一直怂恿着老三里里外外搞事情。
之所以把烟囱填了,就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大了,和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于是和老太太商量,如果老二王天孝家能搬出去,就将王天孝的窑洞让给他们家。
有了这个承诺,余小凤逮空就欺负李雅丽。
例如大冬天故意在李雅丽的窑洞门口泼水,导致李雅丽摔倒,差点没让孩子流产,又例如把李雅丽晒的萝卜干故意洒上蜂蜜,导致萝卜干被虫子吃个干净,还偷偷把李雅丽买的三只小鸡偷偷丢进泔水桶淹死……
总之就是大恶说不上,小恶层出不穷。
地坑院里一共住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她不承认,也没办法就说是她。
而且很长时间,她一直装好人,李雅丽还不知道她就是真正的恶魔,将这些事情都当作意外。
老三王天仁,也没有半分仁的味道。
他本来就很看重利益,又是个妻管严,基本老婆说什么他绝对支持,甚至因为老婆的恶毒,让他的黑心被掩饰很多,很多事情都推到老婆身上,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前世王天孝很看重兄弟感情,还真以为兄弟们各有各的难处,可等到后面一系列更加不堪的事情发生后,他才发现这些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兄弟感情在他们眼中屁都不是。
他们不仅仅是对王天孝这样,彼此之间也同样明争暗斗,尤其是获得一些利益后,个个都露出狰狞面孔。
这一世,绝对不会再让步半分,兄弟既然无情,那不做兄弟也罢。
脚冻得有些发麻,王天孝并没放弃。比起前世长达三十年的痛苦,这短暂的等待算什么呢。
他唯独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凌晨五点三十六分,他终于听到巷道大门的声音,有人出门了。
大学覆盖的冬日,人们起床一般都很晚,反正起来也没事情做,五点多天还没亮就出门,除了干坏事,已经想不到其他理由。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三弟媳余小凤穿着大棉袄,罩衣都没套,便偷偷摸摸地来到崖上。溜到后面烟囱处,又装模作样四处看看,确认没有人后,从自家玉米垛里掏出一团塑料纸包裹的东西,快步跑到王天孝的烟囱前,掀开盖子,就扔了下去。
王天孝没想到这女人动作这么麻利,他本想着在她准备丢的瞬间将她拦住,抓个现行呢。
“干什么呢!”
他猛喝一声,大步跑过去,将慌乱间准备逃走的余小凤胳膊当场拽住,喝道:“老三媳妇,你刚才把什么丢进我家烟囱了?!”
余小凤万万没想到这个点王天孝竟然在外面,一时间慌得不知怎么办,下意识反驳道:“二哥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哼,不知道,还要扯谎是不是,那我们喊大家伙起来看看,到底烟囱里是什么。”王天孝紧紧扼住她的手臂,不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