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帝阴沉不语。

不知不觉中，连姜祁玉都没有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仅仅是十六岁的少年，而且，还不是正式官员。

双方的交流，从心态上如同对待心腹大臣，以平等待之。

而姜若水一直向曹莽打着眼色，甚至悄悄伸出小手，示意不要再说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乾若想轻装上阵，攘外必先安内。

曹莽心一横，继续点起最后一把火，“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泰平帝看似仁爱明主，大是大非面前，却不能破心中之贼，不堪帝王，实则……昏君！”

“轰隆隆……”

太强了。

如同巨雷在泰平帝父女耳边炸响，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若水身形一晃，差点跌落石凳。

泰平帝双目陡然精光爆射，如噬人般看向曹莽，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沙哑道：“竖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横跳啊？！”

“你这么愤怒干嘛？你又不是泰平帝！”

曹莽内心慌得一批，搞不好正主就是泰平帝啊？！表面举重若轻却轻笑道，“再说，当着他的面，我全拣他爱听的说，阿谀奉承，歌功颂德谁不会啊？！

大乾哪怕崩塌，也有一批高个顶着。

哪怕城头变幻大王旗，文，我能写书，武，也能混个小官僚。

哪怕再来一次靖康之耻，倒霉的是皇室，干我球……”

话音未落，忍无可忍的若水一杯热茶向曹莽泼来，曹莽躲避不及，“嘭！”被泼了一脸。

“你疯了？！”曹莽抹着脸上的茶水，顿时勃然大怒。

却见原本在五十步开外的护卫，幻影攒动，如大鸟般脚不沾地，迅速扑来。

而辛巴也狂吠间，如同一道金色流光，呼啸而来。

“退下！”泰平帝一声爆呵。

曹莽对辛巴做了个手势，辛巴颠颠一个急刹，极不情愿的呜咽两声，又重新钻入丛林。

“若水兄，没想到你居然胆小如鼠。

想必你介绍的黄老爷也不过是个小官蠹，还故意拔高身份装大尾巴狼论朝堂大势。

尔等整日听惯了风花雪月，假大虚空，稍微听些个真话，便让尔等惊吓屁滚尿流。

老子也就是人在高处情孤独，多说了两句。给你们说这些，简直是夏虫不可语冰。

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说罢，转身就要走！

曹莽以蛮横的姿态，就是要将泰平帝心中撞个豁口，再强行挤进来。

只是，似乎药力过猛，尼玛玩大了，如果起到了反作用，搞不好够自己喝一壶的，

不过，虽说无礼，却完全站在对方立场，也可谓良药苦口，振聋发聩。

不至于报复一个小毛头吧！

……

“哼哼，小子，你有种。以古讽今，非议朝堂，攻讦天子，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泰平帝阴森森冷笑道，“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但愿，你在老子面前，永远这么狂，永远这么嚣张。”

说完，背着手，走了！

内心的惊天海啸却久久不能平息。

对于曹莽，有些看不清。

说他智慧吧？！

完全至情至性，啥都敢说，如同不谙世事的混不吝！

说他愚蠢吧？！

又旁征博引，议古论今，鞭辟入里，明察秋毫。关键，在大是大非面前，观点一针见血，如刀锋般犀利。

完全不像朝堂官蠹，都是一些似是而非，毫无实质的废话。

“朕，急缺能文能武的心腹，能够独当一面的悍将。

朕，需要一把刀，一把快刀，而且有灵智的宝刀。

曹莽，非常符合这个条件。

之所以他会愤懑，或许是报国无门。

只是，他完全是一块璞玉，还需要打磨，但又不能让他失了锋锐之气。”

“这是第一个当着朕，不，当着老子的面，把老子骂的体无完肤，就是个莽夫。

不过，骂的鞭辟入里，骂的抽丝剥茧，骂的振聋发聩，骂的痛快淋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