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没有酒液四溅,只有坛子碎片上还能看到几滴酒。
蒙恬与嬴成蟜共饮半坛,便醉眼朦胧的烈酒,酒鬼竟将一整坛喝了个干净。
酒鬼双眼朦胧,站起身打了个酒嗝,整间屋舍便都是酒气。
他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被嬴成蟜扳住肩膀。
“干什么去?方才都是戏言耳。”
酒鬼转头,目有星辰般璀璨光芒,大喊:“我去把头曼头颅给君上带回来!”
嬴成蟜气笑了,也大声喊:“你有20万兵马吗?”
酒鬼声音更大了。
“我有!”
扑通
那对星辰暗淡下去,他身子一歪,醉倒在嬴成蟜身上。
“你除了一身酒气,你有个屁!”
“……我有。”
酒鬼声音小了许多,许是酒意上头,迷糊了脑袋,喊不动了。
他努力睁开双眼,眼皮却一次次得往下掉。
在这十数次开合间,他又看到了那一个个熟悉而又年轻的身影。
一个个才脸上稚气未脱,颔下还没有生出胡须的少年们大声喧嚷着。
“将军!你不是说喝酒误事!战时不得喝酒嘛!”
“将军!最后一战你跑哪去了?没有你!我们挡不住秦军啊!”
“将军!你是投降秦国了吗?咱们不是说好的,誓死不降的嘛!”
我有,我原来、真的有……
酒鬼醉了,嬴成蟜轻叹一声。
“酒喝得再多,也喝不活人啊。”
长安君府的酒,一大半都进了酒鬼的口中。
酒鬼一日三醉,日日如此。
醉生梦死——生人醉,梦死人。
蒙府。
服侍了四代秦国君主的蒙骜,满头白发,躺在软榻上,听孙子蒙恬完整讲述在长安君府发生的事。
“我与长公子被嬴成蟜拦在府中,这竖子去了趟皇宫,陛下还真改变了主意。左丞相右丞相都没办到的事,硬是让他给办成了,长公子真就暂留下来了!大父,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秦国宿将蒙骜坐起身,弓着背,蒙恬急忙上前扶住。
“惊讶个鸟,陛下和长安君关系,一直好的很,你们年轻一辈不知道而已。当年秦国王位,若不是长安君有意相让……算了,都是陈年往事,说他个鸟。”
蒙骜话说半截,蒙恬觉察这其中大有隐情,追问不休。
但不管他再如何追问,这位平日对他知无不言的大父,却是三缄其口,不透露分毫信息了。
“你总追问个鸟!没事就滚!别耽误老夫睡觉!”
蒙恬见从蒙骜嘴里扣不出信息,只能无奈地道:“大父既不愿言说,孙儿不问便是。但大父得告诉我,明日朝堂上,我蒙家如何自处。”
蒙骜欣喜道:“明日又有朝会吗?陛下开朝会的次数,已经比昭襄王开的还要多了,秦国越来越好啦。”
秦国朝会,不是每日都召开,而是秦君通知召开才会召开。
如果秦君不说召开朝会,那么十天半月都不开一次也是正常现象。
实际上,天天上早朝,是明朝开国君王朱元璋定下的规矩。
在这之前,历朝历代并没有这个规矩。
秦昭襄王,是蒙骜入秦服侍的第一个君主,也是秦国历史上有名的明君。
蒙骜自认粗人,在他心里,君主贤明程度,与召开朝会次数正向相关。
他本以为秦昭襄王召开朝会的次数够频繁,秦昭襄王够贤明的了。
临到暮年,发现正值壮年的嬴政,召开朝会次数已经超过了秦昭襄王一生所开的朝会次数。
这让老将觉得,这任秦君真是贤明的无以复加。
“你既然被陛下派给长公子,在跟陛下没关系的事上,把长公子认作主帅就是,长公子指哪打哪。我们蒙家不是老秦人,是外来的,能在秦国站稳站住,靠的除了打仗,还有忠心!”
蒙恬应允。
“孙儿明白了,明日我为嬴成蟜摇旗呐喊便是。”
“这关长安君鸟事?嗯?长安君明日要参加朝会?他要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