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眼目光直直望着天花板,她面上虽是无一丝表情,但内心里却如汹涌涛浪一般翻涌不止。
心中恨便恨那薛嫂,倘若没有这老妪,今时今日自己根本就不会与西门庆相识。
若是没有西门庆这厮闯进她的人生里来,她便可以堂堂正正地与武松往来。
想必几番恩爱之后,她也就顺理成章的住进这天汉桥边里来了。
偏生因为那薛嫂,这一切尽归梦幻泡影。
今日她和武松虽是刚刚相识,但一眼之间就感觉仿佛认识很久了的。
想到这一节,她心中一叹,心道:这哥哥我似乎原来便是见过了的。
念此及彼,先前她与西门庆相识之时却是平平无奇。
内心之中也不起一丝波澜,认识了便认识了,便如一列孤鸿在天边飞过一般,实在算不得什么。
便在这时,睡梦中的西门庆将右手猛然伸过来,紧紧搭放在孟玉楼的香肩上。
孟玉楼正要闪避,只听得西门庆“嗝”的一声打了一个响嗝。
孟玉楼顿时气急败坏,用力将西门庆的手甩到一旁。
她整个人翻身坐起,双膝微屈,双臂环抱着双腿,俏脸儿上浮现起一抹阴鸷,将牙都给咬疼了。
翌日戌时五刻,梳洗完毕的西门庆拉着孟玉楼的手一路踏雪至膳厅。
武松及两位娘子早早的便已坐在饭桌前,饭桌上摆满了早饭。
西门庆满脸堆笑,双手抱拳道:“哥,一觉睡醒,我来给你请安了。”
武松了解西门庆和应伯爵一样,都是个天性幽默之人。
他随手冲着西门庆一招呼,拉着西门庆坐至身旁。
孟玉楼随西门庆一同入座,潘金莲柔声问道:“夫人,昨夜在府上睡得可好?”
孟玉楼气愤半宿,直至天明时分才困得上眼皮直打下眼皮沉沉睡去。
她从潘金莲手中接过筷子,小抿了一口豆浆,轻一点头默默道:“自然是很好。”
李瓶儿眼见孟玉楼面色苍白,眼皮以下也是微微泛黑,便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身子仍旧难受吗?”
孟玉楼只是摇头,心道:我若是如你们一般,别说身子是假难受了,即便是真难受也是一笑了之。
想到这一节,她不禁是朝着武松脸上看去。
她昨夜气愤半宿,同时又思念武松半宿。
此刻情郎就端坐在她面前,苦寒如冰窖的内心终于见了点晴。
孟玉楼想和情郎说话,寻思片刻找到了个还算自然的话头,冲着武松说道:“武都头,您府上的房子可真是……”
孟玉楼刚刚开口,膳厅外面突然暴发出一阵犹如一夜之间全家被灭满门了的哭喊声。
饭桌前的几人先是一怔,随即纷纷站起身来,朝着膳厅外面定睛看去。
只见在管家洪金燕的带领之下,一个蓬头垢面通身上下血迹遍布的高个男子痛哭着跑进。
此人一路跌跌撞撞,落魄得仿佛双脚都已不听自己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