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臣晃了晃空了的酒坛,吩咐道:“你且在这待着,我再去找点酒肉。今夜不醉不休!”
张介宾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但意识还清醒的,连说:“好,好,肉,多肉……”
何良臣又负芨而出,真像极了玄奘负芨图。
此时大概戌时三刻,天早已黑了有一个半时辰,距离京城夜禁时间仅剩两刻钟。从兵部到最近的食肆,白天是能来回的,可现在天黑路滑,加上又下起了雪,铁定是不能在夜禁前回来。
何良臣却不在意,借着酒劲,径直往先前的食肆而去。刚到食肆,暮鼓敲响,掌柜正准备打烊,何良臣大叫道:“两只烧鸡,两瓶烧酒。”
“打烊了,打烊了,客官赶紧回吧,夜禁就开始,您还敢出来啊!”掌柜赶紧摆手道,正旦五天免禁日已过,兵马司今夜就开始上岗。
“赶紧给我拿,没你的事,我倒要看看何人敢拿我。”何良臣满不在乎的说道。
见状,掌柜只好包了两只烧鸡,又提了两瓶烧酒塞进书芨中,用烧鸡隔开放稳,口中念道:“烧鸡两只,银一钱;烧酒两瓶,银一钱,客官两钱纹银。”
何良臣从腰袋掏出一小锭银来,掂了掂,抛给掌柜道:“四钱有余,不用找了,再给我拿坛豆酒,随便装些熟食。”
掌柜也掂了掂,就往铺里去,悉悉索索的包些什么,不一会,一手提着坛酒,一手撑着包食,口中再次念道:“豆酒一坛,银二钱;烧鸡两只,银一钱;烧酒两瓶,银一钱;收银四钱有余,熟食一份作零头咧!”
将酒食放好,掌柜最后说道:“客官慢走,当心夜禁。”
何良臣也不搭话,背起书芨,行了没两步,回头叫道:“掌柜再给我拿瓶烧酒来!”
掌柜一愣,随即应道:“好勒,客官稍等!”
不一会,却拿了瓶黄酒,口中念道:“送客官黄酒一瓶,不收钱咧!”
“谁要你送,快快给我拿烧酒来!”何良臣大怒,掏出一串铜钱就朝掌柜掷去,掌柜往旁边一闪,可铜钱还是砸在了他胸前。
吃痛之下,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能惹的存在,忙赔不是,低头拾起铜钱,战战兢兢的问道:“客官是再要一瓶还是两瓶?”
“你看着办!”何良臣闷哼一声。
掌柜去了又来,提了两瓶烧酒,还拆了五十文出来,讨饶道:“客官,您看?”
何良臣提着两瓶烧酒转身就走,掌柜这才来得及擦拭满头的汗水,刚才真的吓他一跳,他明明已经躲了,可结果铜钱还是结结实实砸他身上。这让他明白,遇到了练家子,还是一个酒徒,发起酒疯来更是难招架。
离开了酒肆,何良臣反倒不着急赶路了,夜禁已经开始,早一刻晚一刻回去不打紧。
他开了瓶烧酒,就这样喝一口走几步,走几步又喝上一口。慢慢的,一瓶烧酒见底了,他奋力一掷,烧酒瓶就往天上飞去,不一会狠狠的砸在身后,这突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
何良臣毫不在意,又开了另一瓶烧酒,继续边走边喝。
很快身后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大喝道:“兵马司办案,你是何人,因何犯禁?”
何良臣转了过来,也不看他们,依然自顾自的喝酒,口中直呼痛快!
十余名兵马司差兵将他团团围住,领头官员仍在喊话,何良臣并不理会,继续往前走,照常喝上一口,走上几步;走几步,又喝一口。
他走,围着他的兵马司也跟着走。这时距离中央官署已经很近了。那官员还在坚持喊话,显得不依不饶,其他兵马司成员也都继续保持着包围圈。
到了兵部所在的胡同口,继续喊话,继续包围。
到了兵部衙门,坚持喊话,坚持包围。
进了兵部牢房,喊话继续,包围,嗯,破了一个口子。
何良臣这时站在牢房门口,一气喝完剩下的烧酒,晃了晃空了的酒瓶,就朝身后抛去,正朝一位兵马司飞去,那人伸手一挡,酒瓶落地破碎。
“还要拿我问罪吗?不拿我就进去了。对了,你们是东城兵马司的人吧?来得倒迅速。”何良臣背对着他们说道。
闻言东城兵马司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究竟谁是官谁是民了。
何良臣说完,也不等回答,直接走了进去,接着传来最后的话:“多谢相送,要进来喝一口不?”
众人都被何良臣的古怪行为镇住了,良久那官员才指着一人道:“进去看看。”
那人手持火把,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不一会,面露惊愕之色而回,支支吾吾道:“那人,那人真把这当家了。”
“里面有几人?”
“两人。”
“在干什么?”
“喝酒吃肉。”
……
“撤,先汇报上去,问问兵部什么情况。”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