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摆脱追兵之后,又走了几天。一行人又困又乏,没有了食物。哪里还有力气,走得动路啊?
何况,两个郭氏子弟,缺少吃食,病体难癒。在马背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一行人,围坐在一个小沙丘下。谁都没有吭声,气氛凝重之极。
程头儿,这个北庭府的老兵。慢慢走到郭恪面前,一抱拳。
“公子爷,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恪,这么几个月以来,也是象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在长安城,前呼后拥,风光之极。说是个受宠的大帅哥,也不为过。
现在,却是衣衫不整,满脸沙尘。人倒是变得黑瘦,精干一些了。
看到程头儿过来,抬眼看了看,“军爷有话,但说无妨?”
“照这样走下去,怕是出不了沙陀,我们就全都交待在这黄沙之中了!”
程头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说道,“这缺少食物,再加上还有两受伤的公子爷。不如,不如,杀战马充饥吧!”
一众郭府子弟,闻言,都是一惊。然而,片刻之后,就都神色黯然。
战马,就是将士的第二条生命。是将士最亲密的伙伴。
何况,这些战马,从长安一路行来。人和马,早就有了很深的情义。
“不行,”
郭恪摆了摆手,“此事,不容再议。”
程头儿,哪里不明白这将士同战马的关系?微一拱手,叹了口气,
“我几人的马匹,是从驿战换来的。杀一匹可也,无须公子爷动手。这点小事,我来吧!”
说完,程头儿几人,牵着一匹战马,来到了沙堆边。
收了一行人十多个水囊,用来接血用的。这沙漠中,一滴水也不能浪费。
程头儿手拿腰刀,拍着马儿。
“马儿,老伙计,你不要怪我。不杀你来救命,咱们,全都得死在这黄沙之中。”
战马昂起头,一声长嘶。嘹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然后,战马缓缓地,走向了沙丘顶上。望着长安方向,鸣叫。
这通灵的马儿,也感到了生命,即将消逝。是否,也在同家乡告别。
马儿的眼中,有泪水流出。程头儿抚着马脖子,刀架在了脖子上。
“马儿,假如我大唐得胜。我必将为你立一雕像,纪念你。”
马儿不再嘶吼,低下头。亲昵地蹭着程头儿的身体。
雪亮的刀尖,没入了马的脖子。战马无限留恋地,倒在了沙地上。
血是热的,喂进了两个伤员的口中。其余人,也都喝了血水,算是止住了干渴。
在这荒凉之地,一行人,默默地,艰难咽下马肉。
马儿死了,换来了郭恪一行人的生命。在很多年后,就在这里。
出现了一座小庙,庙内,一尊仰天长啸的战马,仿佛在叙说着。黄沙万里,发生过或正发生着的传说。
沙陀大将贺赤,在追踪了几天后,失去了郭恪等人的消息。
这大队人马追踪,要消耗大量粮草,是非常不划算的。
略一思索,贺赤派出十几个小队,每队十余人,南下搜索。自己则带着大队兵马,返回沙陀国金帐。
“你说什么?有一股不知名部族的细作,进入了我沙陀!”
沙陀国王李克俭,一脸紧张地看着贺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