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在夸你的养父诶。”
“所以呢?”
“你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实话实说是最基本的品质,为此感到骄傲才是道德败坏的标志。”
莫名其妙就扛上了“道德败坏”的一口黑锅,爱丽丝愤愤不平,想动手又顾虑到现在的环境,最终只是用脑袋轻轻撞了下林格的肩膀,表达自己的不满。
被早有准备的林格用拳头挡住了。
“哎呀!”
金毛女仆捂着发红的额头,半蹲下来,嘴里骂骂咧咧:“连这也要计较、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林格、难道就没有从杨科先生那里学到一些宽容和担当吗?”
“没有。”林格摇摇头:“杨科先生只让我跟随他学习文法、历史以及女神的教义,但从不要求我学习他的性格与为人处世的方法。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人与人的天性是完全不同的,我永远也学不会像他那样,做一个纯粹善良的好人。”
“这个说法也太悲观了。”爱丽丝嘟囔了一句:“我觉得你要是再自信一点的话,就不会把天心教堂搞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她原本是有感而发,但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在戳人伤口,顿时有些讷讷:“呃、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别生气哦?要是实在生气的话,我给你打一下手心,然后就把刚才那句话忘掉怎么样?”
但是林格没有理她。
年轻人并不是生气了,只是忽然失去了开口的心情。爱丽丝会慌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正在戳人伤口,可不管她戳不戳,伤口就存在于那里,只是有时是潮涌般剧烈的阵痛,而有时是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隐隐作痛。
他总是说你没有必要学习我的风格,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也一样,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林格。去走你应该走的路吧,就像你原本就走在上面一样。
……
可是凡人无法参透时间的秘密,一切基于过去的记忆都显得薄弱,于是到最后,命运便没有了偶然,只有始料未及的必然。
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一方冰冷的石碑,斑驳阑珊的树影在空地上穿梭,叶脉的纵横分岔仿佛预示了生命的坎坷历程。年轻的牧师静静地看着那句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的墓志铭,眼前恍惚又浮现出他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的场景,在下着凄雨的道旁,微笑着为自己撑开一把伞,有着粉色头发的小女孩,抓着他的衣角,怯怯地躲在他的身后,那时她的眼神中犹有畏惧和怯懦,到最后只剩下温热的泪水。
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海潮鸣动的声音,浪花拍打着礁石,哗啦哗啦,一片喧哗声撞上了林间空地的寂静。
爱丽丝悄悄抬起头,瞥了林格一眼。
“我……”
无声的喧嚣之中,银发的年轻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细,像说给自己听,碎金色的眼眸深处,是只有午后的光线才能触及的悲伤记忆:“隐瞒了一件事。”
“是梅蒂恩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