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的话语里,已经对朝廷没有丝毫的敬畏,甚至敢直呼太子与皇帝的名讳。
潘僚愣了一下,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已经对朱高燨有了阴影。
当年潘僚降明以后,曾帮着明人去打交趾人,也比其他人更了解那个朱高燨打起仗来有多么的恐怖。
他能把各军上下各营的部署,准确到以几百步,甚至是几十步!让每个士卒都分工明确,在战场上能做到滴水不漏,这尼玛也太恐怖了!
上了战场,谁管你谁是谁,杀红眼了以后什么都听不进耳朵里,但在那位祁王爷的指挥下,仿佛一切都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让走哪儿就走哪儿,潘僚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他还没见过那般离谱之场景。
见识过祁王带兵的恐怖之处后,潘僚的内心就有了沉重的负担,那时的他尚且还与明军是友军,可如果他和那位祁王爷是敌人呢?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彬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算融洽,但对于我们来说,朱高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黎利觉得有些荒谬:“你想和我们联手去逼退明军……嗯,逼退大明的朝廷军?”
明军将领将他们这些叛军的首领召集在了一起,要和他们联手对抗明军?
这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扯澹啊!
李彬点了点头:“阁下果然聪明过人,本候正是此意。”
黎利有些疑惑:“你……不是明人吗,你为何要与我们去对抗朝廷?”
李彬苦笑道:“实不相瞒,本候现在已经成了朝廷的罪人,倘若朱高燨来了西南,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了我的头颅来稳定军心。”
黎利恍然大悟,同时又有些小得意。
嘿,我们交趾人还是很有出息的啊,将敌人打的四分五裂,岂不是说我交趾人有问鼎天下的资质?
潘僚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大明的那位祁王爷,要出征挂帅来征讨我们西南?”
李彬纠正道:“准确的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祁王了,是大明的太子。”
潘僚追问道:“你别管他是祁王还是太子,是不是那个朱高燨要来打我们西南了?”
“嗯,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朝廷现在想要收复西南,也只有朱高燨最合适了。”李彬说道,“不过问题不大,虽然朝廷应该会派朱高燨来西南,但他带不来多少军队,我是大明在安南省的主将,我比你们更了解大明的局势,他朱高燨来西南,最多也就带三四万的军队,甚至不到三四万,而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足足有十三万的军队。
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十三万对三万,优势在我!”
这一仗,他朱高燨来了也打不赢!”
闻此康慨激昂之言论,潘僚当即站起身来拍手叫好:“说的好,说的太他妈好了,你们去打吧,我先撤为敬。”
说完,他转身欲走。
李彬皱眉问道:“潘将军,你这是何意?”
潘僚转过身来,澹澹的说道:“和朱高燨为敌,是最蠢的选择,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讲,这叫自寻死路。愿意送死你们自己去死,我不和他们一起,告辞了。”
他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儿就跑。
开什么玩笑!
和那样能指挥军队在战时几十步调遣的人打仗?
你怕不是左脑发育不完全,右脑完全不发育?
生活如此美妙,活着不好吗,为何非得自己去找死?
……
潘僚的离开,让在场众人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未战却又人先言降,士气跌入了低谷。
面对这种情况,黎利高声道:“哈哈,潘僚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一贯如此,见到敌人就害怕的肝胆都碎了,当初那张辅来攻打我们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的投降了,现在看来,潘僚的胆子只是越来越小了!”
“哈哈哈!”
“哈哈。”
“哈?”
虽然在场的人都笑了,但却听不出有丝毫欢悦的气氛。
潘僚确实胆小,但并不代表潘僚真的是蠢货。
与之相反的是,潘僚很有远见,每次都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当初张辅率兵前来,潘僚未战而降之,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十分的正确,因为当初除了潘僚以外,其余的交趾陈朝将领大都死在了张辅的手上,就连陈朝皇帝陈季扩本人也被明军俘虏了。
能把潘僚吓成这样,无论是否有什么猫腻,都足以见得那位大明的皇太子是有真本事的。
李彬平静的说道:“事已至此,我想诸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除非你们愿意等着朱高燨来了西南以后,将我们各个击破。否则,我们也只能联合起来了。”
黎利附议:“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有谁反对吗?”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李彬说的没错,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联合起来,大明的朝廷会来打他们。
不联合,大明的朝廷一样打他们。
区别就在于,不联合的话,他们毫无胜算。
在暴风雨抵达之前,西南的十八位叛军将领,与丰城侯李彬组成了联军,本来按照李彬的计划应该是“二十路联军”的,但由于潘僚的率先离场,只剩下了“十九路联军”。
这十九路联军没有共同的盟主,只是各自指挥自己的部众,明人和交趾遗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纵然是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有多互相信任,一个个的互相猜忌,哪里肯服从对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