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感慨的说道:“在治国上,你已远胜于我,真是神仙手段啊,你做的这些事,每一样其实都不算是什么灵丹妙药,常人亦可。真正难的是将所有的东西都串联在一起,而不留隐患,这种高明的政治手段,给我上了一课啊。”
说到这里,黑衣宰相躬身就要行大礼。
朱高燨连忙扶住了老和尚的身子,道:“少师莫要折煞我了,我哪里受得起您老这一拜。”
“就事论事,今天你的话确实让我受益匪浅,受得起我这一拜。”
姚广孝摆了摆手,赞叹道,“左传有云,五百年必有王者出,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忽焉。先有太祖刚烈,驱除异族,后有当今陛下,以一地之力席卷天下,我本以为大明朝后继无人,未曾想到还有你这样一个胜过太祖和当今陛下的王者,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他先前还觉得,这朱高燨刚当上太子就着急大刀斧阔的做事太着急,做事的方法也很蠢,但现在看来,这新太子分明是早有准备,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将天下纳入其中,滴水不漏,每一步都环环相扣。
朱高燨浅笑道:“少师,事情还没完呢,咱们再接着看看?”
“那就看看?”
“看看。”
……
在短暂的冷却后,杭州知府孙府台也冷静了下来。
他意识到眼前这些上门收税的督税司官员似乎不是一般人,办桉的方法也是闻所闻问,不过孙府台好歹也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心中敲定了主意该怎么做。
孙府台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大人,咱先别着急,税我自然会交的。”
督税司的稽查官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了?”
“那是自然,我也明白大人你的难处,收了税,你才能跟上面说的过去,都是为官者,我懂,只不过……”
孙府台笑吟吟的说道,“该怎么收税,还不是大人你一句话都事吗,这座地窖的银砖,随便装一麻袋,都是大人你一整年的俸禄。这个地窖,我就送给大人了,咱们当官的不就是为了这点银子吗,你看你忙活半天最后这银子也都得上缴给朝廷,哪里有装进自己兜里痛快。实不相瞒,咱们浙江的布政使大人,我也说的上话,在那位面前替大人你美言两句,岂不美哉?”
他是喜欢银子,可他不傻。
眼前这些督税司的官员气势汹汹,明显是湖弄不过去了,孙府台的主意是先把眼下这些人打发走,把问题解决了,只要他还在杭州知府这个位置上,有的是办法赚银子。
后面把浙江布政使搬出来,是为了给对方施压,警告对方自己后面有靠山,同样都是在浙江为官,多少得给点面子。
然而孙府台怎么都没想到,稽查官闻言面色大变:“你他妈想让我死啊,干你娘的,给老子滚一边去!”
他一脚将孙府台踹翻在地,惊恐的环顾四周。
孙府台不了解督税司的制度,他这个稽查官可清楚。
上至京中督税院,下至各省督税司,每个部门里都有着“税内司”的官员存在。税内司隐匿身份藏在每一个督税部门的体制内,看似是普通的督税官员,实则他们主要任务就是盯着督税部门体制内的官员,看看有谁被腐败了,然后上报给自己的上司。
督税官员,知法犯法,罪加十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大明朝,普通官员贪污六十两以上,判斩立决。
可若是在督税部门你贪了六十两以上,直接诛九族。
这地窖里何止六十两!随便拿块银砖塞进自己的兜里被神秘的税内司官员看到,都足够判他这个稽查官诛九族了!
这九族杀起来跟闹着玩一样!
一名正在清点地窖银砖数额的督税司官员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自家的稽查官大人,眼神冷漠。
他真希望这位稽查官大人多少能贪点,只要被他抓住了尾巴,把这位从四品的稽查官送入大牢,他当场就能连升三级。
这位稽查官没被孙府台开出的条件诱惑,真可惜。
孙府台被踹的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了,可稽查官还是不解气,挥了挥手道:“来个人,把这姓孙的畜生压入大牢候审,还想让我收银子,这是要我九族灰飞烟灭吗!”
“还特么拿布政使来压我,都不是一个体制内的,我们督税司怕他?”
“都给我听好喽,今天动作勤快点把这姓孙的黑税查完,明天就去查那位布政使大人,看看这个布政使贪了多少!”
“都得给我督税司老老实实的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