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州之外的一处山岭之中,乱石嶙峋,弥漫着消沉的气息,山壁上的矮树,零零散散的挂着几片残破的白色圆纸钱。
四个身形干练的男人身穿粗麻衣裳,腰中别着短铲,头戴圆形毡帽,领头的潘大柱手中拎着一根缠着红麻线的哭丧棒,上面歪歪扭扭的悬着三个古铜铃铛。
铃铛若有灵,朝前浮在斜半空,如同指路针一般给几人指着方向。
一行人蹑手蹑脚的走在小道之上,眼神惊颤的左右打量,看着两旁无声又密密麻麻的小山包。
山头游荡着零零散散的鬼火,咻呼扭转带起道道残影;枯黄的藤蔓在绕着大树盘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隐秘的幽暗处传来厚重的鼻息和乒乓嘈杂的躁动。
静耳倾听,诡异婉转的声音在摩挲,幽冥的暗处睁开许多血红圆眸,在注视着前行的众人。
“他们是山客?还是几个娃娃迷路咧?”男人的声音发问。
“不知不知,不要山客!不要迷路!!”一道尖细的声音恼怒回答。
“是摸金的,我猜他们一定是摸金的,就要摸金的!”一群女孩的声音接过话茬,似乎极度兴奋,声音里都跳动着喜悦。
“摸金的好,摸金的好,我要他们的荔枝,吃进嘴里,biu~~bang!的炸开。”
“我们也要我们也要,我们要他们的肺、要他们的脾、要他们的肾、要他们的心肝肠,要把他们吃光光!”
“吃光吃光吃光光!!”
男人笑、女人闹,山中搭起戏台,等待着迷途人落网。
……
“这他娘的怎么这么冷啊?”
春寒料峭,还未散透的冷风刮在身上,忍不住让赵十万起了个哆嗦。
……
“默默默!”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威严。
“诺诺诺……”众人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弥漫的山风中。
……
“闭嘴!”
“这事靠谱吗?潘子哥?”
赵十万抖了下身子,询问声中战战兢兢,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活,他老娘死前让他来投靠这个远房亲戚,没想到居然是干着摸死人金的活计。
“你再废话我就给你埋这!”
潘大柱低声骂了一句,当初跟这小老弟说,这行水太深,他把握不住,让他别来非要跟,现在又这怂样。
一行人走到一处矮坟前停下了脚步。
从袖中掏出一根火折子,又从背后的包裹中摸出三根香来,点燃后朝着坟头的墓碑拜了三拜,恭敬的插在坟前。
再将哭丧棒插在一旁的地上。
另外两个同伴见状也取下包裹,走出去数十米,往着两处散去,手中捧满了圆色纸钱,往外一洒,果不然那些游荡在周围的青白鬼火,一溜烟的便赶上去争抢。
两人见没有什么异变,互一点头,便往回走来。
“干!”
潘大柱瞧着铃铛没有异响,坟前三柱清香也正常燃烧,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他原是一处摸金派发丘门的小头目。
原本生活滋润,后来老大下大墓出了意外,换了新头头。
分成越来越少不说,连做五休二也没有了。
每日下墓要从前夜的戌时初做到第二日卯末,每三月还要按本月摸金所获进行排名,排末位的兄弟随机抽选一座新墓入葬。
说是为了激发兄弟们的拼搏心,特地琢磨出来的极具人情味的末尾淘汰制。
而且连出了事,没了命的兄弟的丧葬金也要贪墨了。
新头头说这是多劳多得的福报,他实在是受不了,带了俩过命兄弟,偷了帮中的宝贝寻魂铃,自己出来谋生计。
寻魂铃对于诡异之物的凶煞之气有辟邪之效,另外将已死之人的生辰八字写在铃铛上,还能查的那人的埋尸之所。
可谓摸金神器。
潘大柱前些天便打听好了消息,这边有个落魄世家的公子下葬,特地等了七天。
便给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卸下腰间短铲,开始挖坟包上的新土。
潘大柱嫌弃赵十万没用,便让他在外围放风。
漆黑的棺材撬开。
人还十分鲜活。
面皮红润如敷胭脂,神态祥和如入睡梦,身着青绿细丝长衫,模样俊俏,但是葬了七天,死人怎么也不会是这副模样啊。
虽然心里顾忌,但是来都来了,没有空手而归的理,潘大柱口中低语一句得罪了,刚准备下墓开始摸索青年的尸身。
撇头一看,坟前的三支清香却是变了模样,左右两侧已经快烧到了底,而中间那支却只还刚燃了个尖。
一阵山风吹过,三根香都灭了。
潘大柱瞬间便煞白了脸色。
两短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