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单雨婷解了他的戾气,曲亦良笑眯眯的,以非常友善的语气,说:
“有人说槐姻演小品是不务正业,其实这是误解!京评豫越黄梅一般称戏曲,这里的‘戏曲’是个偏义词,黄梅戏在‘非遗’中的类别归属是传统戏剧,小品本身就是短促的戏剧。“
”至于相声,那是‘曲艺’,和传统戏剧分属虽通不同的两大类别。作为一个传统戏剧团体,我们鼓励相声演员‘学’戏,但绝对不能容忍,某些相声演员的个人粉丝在专业的地方,做不专业的事,拿曲艺碰瓷戏剧!”
曲亦良的两段话,说得小剧场里鸦雀无声,有几个观众只觉脸上热热的,她们本想站起来回嘴让台上的人下不来台,但回想到刚才那段精彩的现砸相声,以及说话人那张帅气的脸,便都忍了下来。
槐姻的第二场直播意外地结束了,苏越越最是不甘心,她的计划又被曲亦良破坏了,单雨婷回归本工的日期又得往后推了。
苏越越本想继续努力,搞垮槐姻剧团,不料一个急切的电话突袭而至,是她家乡的老村长打来的,她不得不暂时放过曲亦良和剧团,连夜回乡。
第一季已经上线过半,第二季的拍摄必须提上日程,好在经过两次直播风波,团里前期投入的几万块已经全部回本。
等第一季全部播完,团里多少能赚点钱,但真正赚钱的大头是第二季,因此,第二季的制作必须更加认真,更加精益求精,起码场景得多一些。
第二季开拍后,马尚洪、严筱雁和马晓瞳一家三口,偷闲的偷闲,请假的请假,全都如约而至。
正式开机前,梅奕催着曲亦良,让他问问马晓瞳喜欢什么,说要送她礼物,曲亦良推说不用,梅奕就说他不懂人情。
梅奕见曲亦良是根木头,便只好拜托单雨婷,请她趁两人都没戏的时候,陪马晓瞳出去逛逛,单雨婷一听秒懂,当即领了一万块的额度,陪着马晓瞳出去,选了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回来还剩一个钢镚。
搭场景最费时间,加之拍摄时的要求愈发严格,再加上周六晚的直播排练,第二季的拍摄进度较之第一季慢了不少,已经用了十二天,却还剩六集没拍。
距离第二季正式上线,还有三天,假如加把劲,赶赶进度,三天之内拍完剩下的六集,再做后期剪辑,配乐调正,紧上加紧,应该也勉强来得及。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梅奕捻错的一个阄,彻地打乱了全部计划。
这日,梅奕一大早便告了假,说要到江淮省黄去开会,整整开了多半天,直到傍晚,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槐姻剧团。
这晚,三楼,又一次灯火通明。
梅奕自从开会回来,便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沮丧,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捶胸顿足,曲亦良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人,就连单雨婷去问,也都碰了一鼻子灰。
一直到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深夜,作为团长的她才召集槐姻的所有人,到三楼开会。
见其他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她,梅奕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才开了口:
“今年的戏曲下乡活动开始了,口号是‘戏关乡情,曲径寻根’。原本没什么说道的,咱们不过出几个人,跟着大部队到乡下走几天,可今年偏偏不这样了!省黄决定选一个团到浙东嵊州去踹窝子,我私下打听了,这离谱的事是沪越先挑起的。”
单雨婷从梅奕的话中,知道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梅师姐在省黄肯定见过小师妹赵菡萏,第二件是东沪越剧院做了什么事,逼得江淮省黄不得不选择越剧的“祖庭”嵊州,作为下乡的目的地之一。
单雨婷小心翼翼地小声问:“沪越是不是要到鞍庆下乡?”
梅奕激动地鼓掌,说道:“小师妹也是这么说的!”
曲亦良在旁听完,顿时就乐了,他笑着调侃道:“越剧到鞍庆下乡,这不是哭错祠堂了吗?省黄要去越剧的发源地嵊州寻根,还有比这更扯蛋的吗?”
王华插言说:“省黄要去哪里,都由得它,左右跟咱们没有关系!”
李青捣捣他,示意他听完再发表看法,他想想也对,要真是和槐姻没什么关系,梅奕用得着像丢了魂一样吗?
梅奕自嘲道:“真要跟咱们没关系就好喽!这事由省黄提出并牵头,按理本也该省黄出人下乡,可气的是,省黄竟然提出抓阄决定哪个团去嵊州,我也是手臭,怎么偏就让我抽到了呢?”
听罢,单雨婷眼色一厉,秀眉微蹙,动动薄唇想说什么,曲亦良却干脆的摇摇头,抢先说道:
“就这?我以为多大事呢?槐姻是槐姻,省黄是省黄,老团长在时,槐姻从不矮一头,如今老团长故去,省黄就成了槐姻的老子团?省黄的话,咱们听是给它面子,不听省黄的又能如何?”
梅奕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样,只是一旦得罪了省黄,槐姻的路会越走越窄,越走越少,我怕小不忍会让槐姻走上末路!”
曲亦良猛地站起,坚定回答说: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出现了!路窄了也不怕,咱再加宽就是,不得罪省黄又能如何,我之前申请的那么多项目基金,他们给团里批了哪一项?槐姻不把它当回事,省黄也就啥都不是!”
曲亦良的话硬气而又有力,李青、王华分别投去赞赏的目光,二人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老团长又回到了槐姻,带领着众人劈波斩浪,褴褛前行。
单雨婷终于还是被心底深处的侥幸说服,未曾开口,梅奕盯着曲亦良,笑眯眯瞅了他好久,才下定决心,不给省黄面子,赖掉抓阄结果。
牛不饮水,还能强摁头不成!
翌日,槐姻众人抛掉昨日的不愉快记忆,全身心投入《欢乐饭米粒儿》第二季未拍的六集、后期剪辑等工作中,似乎梅奕在省黄抓的那个阄从来都没存在过。
午后,曲亦良等人皆在二楼忙着赶工,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访,指名道姓要见曲亦良。
掺杂太多的“戏关乡情,曲径寻根”下乡活动与名不见经传、濒临倒闭的槐姻剧团之间的关系,又平地生出许多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