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良回过头来,笑说:“怎么会呢?倒不如说,我乐见其成!太久没回来了,这里没怎么变,除了在这里生活的人变得老了!舅妈,我以前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严筱雁摇摇头,自嘲着说:“我不知道,你也不该问我!我自己家经营得不伦不类,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我别的都不在意,只是苦了瞳瞳。”
曲亦良当即转移话题,问道:“舅妈肯回来,肯定不是为了小舅,也肯定不止为了瞳瞳,更不可能单为了我!是不是《小包公》出了什么问题?”
闻言,严筱雁霎时间收起了落寞,振奋起来,点头回说:“岂止是出了问题,简直是走进了死胡同!我们团里根本找不到适合的人,来扮小包公,这出戏压根排不下去!”
曲亦良想了想,认真劝道:
“要我说,还是舅妈太心急了些!不是我自夸,放眼望去,描写包公的文艺作品多如牛毛,传统戏剧领域更是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但不论如何演绎,扮演包公的角色都浑身戾气,一脸刚正,哪怕是演‘包公赔情’一段,也都端着,借势压人。这样的包公典型而没有个性,而《小包公》里的包公不仅要典型,更要有个性,所谓典型与个性都免不了落在‘小’字上。”
严筱雁只顾点头,曲亦良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又说道:
“本工演净角的、演小生的都来不了‘娃娃净’,在我看来,演员本身最好是女的,女性天生的气质距离小包公的‘个性’近些。我的建议是,先试着从旦角里找,先找闺门旦,再找花旦、小旦、刀马旦。来日方长,假以时日,我相信四平八稳、端端正正的四平调一定能完美演绎全本《小包公》!”
严筱雁一直仔细听着,暗自思索,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曲亦良见状,便补充道:“下周六晚上的直播,舅妈你们一家三口肯定要到场,我正好缺一个扮大肚孕妇的演员,如果舅妈团里有合适的闺旦演员,可以一并带来,我瞅瞅看能不能来小包公。”
曲亦良的话,严筱雁下意识就要答应,就在话即将出口之前,严筱雁突然反应过来,笑骂曲亦良:“好啊!你个坏小子,你又想让我给你找免费劳力,果然有什么样的舅舅,就有什么样的外甥!”
被戳穿小心思的曲亦良,讪讪笑说:“哪能呢?舅妈可想错我了!我估计今明两晚多少能赚点,总之,肯定不会白使舅妈的人,多少要给点。但是舅妈,咱可是实在亲戚,你和小舅总不能问我要报酬吧!”
严筱雁亦笑着玩笑说:“保不齐呀,明儿,或许我就不是你舅妈了!”
午后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良爸早早安排下晚饭,一众人饭罢,天还没黑,曲亦良的几个姨妈相继告别,临行前,毫无意外都训了他一顿,才各自返家。
曲亦良本想留她们歇一晚,反正家里足够宽敞,挤一挤也能歇下,还是严筱雁提了一嘴“农忙”,他才恍然想起,此时节村里正是农忙,几位姨妈可算是百忙之中偷来半日闲空。
曲亦良在家还得待上两晚,梅奕、单雨婷惦记着赚外快,今晚也不打算离开,严筱雁、马晓瞳母女可实在待不住,马晓瞳明晚必须赶回学校,严筱雁团里团外都指着她,她明早也必须离开。
因此,母女二人打算在良妈和良爸家再借住一晚,明日一早离开,谁知不等严筱雁开口,马尚洪姗姗到了。
准确说,是曲亦良让老马稍的东西——赚外快的工具以及装备,送到了。
对于外甥指使舅舅跑东跑西,马尚洪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曲亦良提醒老马可以借着送东西的由头,见见老婆孩子,说不定还能接回家住上一晚,老马立刻改了主意,下了决心。
交接了工具和装备,马尚洪接过大姐夫递来的茶,一点急着走的意思都没有,严筱雁只问良妈晚上她母女住哪间,良妈直接摇头,强调没有多余房间。
严筱雁寻了一圈,见处处都是空房间,新被褥,便也犯起了拧,就赖着不走,任凭马晓瞳怎么撒娇央求,最后还是良妈唤了一声“小严姑娘”,勾起了严筱雁心底的往事,她才勉强借口看在女儿面上,随了马尚洪回家借住。
送走了一家三口,良妈叮嘱曲亦良在家好好招待客人,她和良爸要骑三轮车出去碰一趟,曲亦良当即跑进房去,拉来全副武装的梅奕和单雨婷,表示要一起同去。
良妈和良爸望去,只见梅奕和单雨婷皆是一般,头戴探照远光灯,身疲透明薄雨披,脚上蹬着沉重的长直筒胶靴,各提一个内壁光滑塑料桶,一个手拿长筷子,一个手里擎着把火剪子。
良妈看了,笑道:“装备挺齐全,看着真像那么回事!只是,就怕连这一身行头钱都捞不回来!这孩子也不知说了什么,弄得这恁大兴头子!”
不一会,曲亦良和良妈、良爸也穿戴整齐,锁上院门,向着二三里外的山林进发。
山路崎岖,梅奕租来的车地盘低,不宜上山下坡,一行五人便开了家里的三轮车上山,三轮车车厢里可没座,本着让单雨婷少受点罪的初衷,曲亦良提出由他驾驶,就便让单雨婷也坐在驾驶位上,好歹有座且不颠腚。
哪知单雨婷不好意思,满口回绝,反倒是梅奕,大大方方地和曲亦良紧紧挤在三轮车驾驶座上,惹得曲亦良气鼓鼓地开起了车。
顿时,良妈心中有了准头,良爸见状,心里也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