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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
几位府衙高层同聚一堂。
纪祯马不停蹄赶回府内,将此行收获迅速回禀给府尹赵元春。
场中立时陷入久久的沉默。
吴怀担心恩师不能做出如此有违皇命之事而为难……
所以沉吟片刻,立身而起,恭谨道:
“恩师,身为一州府尹,府牌自皇庭授予,自当听从皇命行事。何况三千字书帖本就是燕朝国宝,就算有那玄衣门金令使作保,也不可随意涉险……”
“既如此,学生并非燕朝中人,不受世俗枷锁拘束,不如由学生启用文宝,布局将那幕后真凶钓出水面!”
“届时即便东窗事发,诸君也可将此事推到学生一人身上!若为百姓故,即便日后重判又有何妨?!”
魏冬水一听,顿时眉头皱起,凛然道:“笑话,莫说你并非我燕朝官场中人,即便你日后榜上有名、登科及第,这偌大春州府也没有让你一介晚辈后生担责的道理!”
“魏某人一条烂命,若非府尹大人看重、得多年照顾,我坐不到今日的位置!若一定要有人来担此大责,魏冬水绝无二话!”
说着,魏冬水也走出班位,躬身施礼。
有此二人做表率,一众府衙高层个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站出来,表明态度。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便表过态。
但那时,一来是燕皇的命令在上面压着,还没有给任何援助……
所以即便当时想要将文宝拿出来布局,也很难令真凶落网。
或许还会导致文宝失陷、人财两空。
二来便是缺乏一个关键契机。
这才导致最终捉拿凶犯计划受阻。
眼下,找到游师主持大局,又有金令使官隐藏消息、协力助阵。
机会、援兵都有,是时候行动了……!
厅内一片沸腾,群情激愤。
赵元春却始终沉着脸,不知在思考什么。
直到厅中吵得不可开交,他才缓缓抬起头。
“静!”
圣言金口,文气喷薄,场中瞬间一静。
原本议论纷纷的诸人全部噤声。
“危难之前,有诸君与本府勠力同心、同仇敌忾,本府心中甚慰。但这等上欺天命、下抗皇权之事,还是本府一力担之为上!”
府中诸人一个个瞪圆眼睛,口中似乎振振有词的在说着什么。
但有金口压言,他们无人能发出声音。
却听赵元春继续道:“书圣先生曾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元春既自天子手中接过府牌,执掌一州,危难时元春自是责无旁贷。”
说完这话,他望向坐在角落的客卿严翊。
方才厅中人人表态时,只有对方一人冷淡视之,并未插口。
“我心意已决,诸君且退去。”
话音落地,他也不管周围人如何沸腾、如何目眦欲裂,全部视之不见。
金口已开,文气飘荡。
一时间,厅内官员尽被驱逐一空,仅剩下严翊独坐。
“方才场合轮流表态,为何唯有严兄一人未曾发声?”赵元春面沉似水,低声问道。
“因为愚弟知道,这春州府既有赵兄坐镇,担责之事就轮不上旁人。”严翊仍旧面无表情,似乎生来就是这副云淡风轻的面瘫脸。
赵元春阴沉的脸色,稍有好转。
他眼神犀利,望向门外方向,喃喃道:“还是严兄懂元春呐……既如此,方才元春所纠结之事,严兄便也知晓了?”
他一开始并未开口、保持沉默。
当然不是不愿担责,也不是演个戏逼着心腹们纷纷表态……
站得高位,便看得更远。
因而,他想的,要远比其他人想得更多。
“这金令使官本可做个旁观者,却宁欺燕皇也要入局,动机着实可疑……”严翊认真道。
赵元春略作沉吟后,忽然话锋一转,询问道:“严兄可曾听闻过……行走世间、布局苍生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