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莫不是属骡子的?
事到如今,绝不能半途而废,只得强忍心中滔天怒焰,勉强安慰几个崽子道:“弟兄们,再咬咬牙,那老东西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五个胡子没有料到,这老客脚力过于惊人,加上对山上环境又无比熟悉,途中分明有很多机会甩掉他们,却故意放慢速度,引诱他们来追。
你快他就快,你慢他也慢,简直是把他们几个当成狗来遛!
根本不把他铁驼岭瘦鬼放在眼里!
可恶…等我将你捉住,逼问出千年老参下落,定要把你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瘦鬼咬牙切齿的同时,心头火气蹭蹭往上冒。
铆足一股劲,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按大哥的吩咐办事,那么现在,已经彻底转变为私人恩怨了!
其余四个崽子有心停下来歇息片刻,却碍于老大的凶威不敢发作,只得使出吃奶的气力拼命跟上,心里早把季陵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两拨人就这么一追一逃,从早上跑到正午,又从正午跑到傍晚,期间不知翻过了几道山梁,穿过了几片林岗。
直到跑到一处山洼时,季陵突然一个加速,身形隐入林中,很快消失不见。
见到前面的老客没了人影,四个崽子非但不恼,反而狠狠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接二连三软倒在地。
还没等他们一口气喘匀,屁股上就挨个吃了一记大脚。
“都给我爬起来继续追!要是让他给跑了,老子就拿你们几个的脑袋回山寨复命!”
几人闻言大惊,忙不迭站起身子,随瘦鬼顺着季陵消失的方向踉跄着追了过去。
太阳早已落山,月黑风高,刮得松柏枝叶簌簌,四周静谧,寂静得有些可怕,只偶尔能听见远方传来几声干涩粗砺的鸮号,直令人寒毛直竖。
几人早已跑出了浮烟山所辖的地域。
实际上,他们白天被季陵领着在连绵的荒山里七转八绕,此时早就迷了路,也不知身处何地。
由于出来得匆忙,不曾携带火把之类的照明器具,五人在老林子里摸黑儿转悠了半天,连个脚印都没找到。
好在他们本就是山上的土匪,习惯了在夜间的山里行走,又做多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个个胆大包天,因此并未太过害怕。
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其中一个崽子忽觉有阴风吹来,背上起了一层厚厚的毛栗子,心生忐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三当家的,咱们在这林子里找了这么久,连那老客的一根毛都没见到,怕是已经跑远了!正好天色已晚,山里头多的是豺狼虎豹,我看不如罢手,就此打道回府……”
“闭嘴!”
瘦鬼闻言大怒,反手抽了那人一个大嘴巴,从腰间噌地一下抽出刀来,隔空狠狠比划了几下。
“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现在就把你狗馹的剁了!”
那崽子顿时噤若寒蝉。
瘦鬼拎着刀扫视一圈,双目含煞,见几个崽子纷纷低下头去,方才满意。
“跟着我继续搜,那老东西跑不动了,肯定就躲在这片林子里!”
“是…”
五人又绕着林子转了两圈,始终不见季陵踪迹,心灰意冷之际,忽见前方不远处升起一抹微弱的烛光。
瘦鬼见状大喜过望,急忙带着四个手下循亮光一路小跑而去。
蹚过一片齐腰高的荒草,远远地,一座破庙突兀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破庙分为前后两进,前殿已凋敝不堪,两侧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殿内石台上的神像没了头颅,身子也已腐朽,根本无法辨认。
只剩殿口斜挂着一块老旧的门匾,上书“兰若”二字。
字形古朴,墨残红褪。
神殿后面是一间堂屋,保存的尚算完好,两扇房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他们之前看到的昏黄的光晕,正是从堂屋的窗子里发出。
破庙两旁古木参天,怪石嶙峋,更为这阴森的气氛平添了几分可怖。
年纪最小的崽子盯着堂屋门前几处乌褐色的可疑痕迹,面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颤巍巍地对瘦鬼道:“三哥,我之前听寨子里打更的老梆子说过,夜间在山里行走最忌讳看到这没有人烟的荒庙破寺,很容易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咱们,咱们还是赶紧扯乎吧…”
“胡说什么!”
瘦鬼根本不信,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几句可笑的鬼话,就把你小子吓到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也好意思做土匪!”
“那老客一定就躲在庙后的堂屋里面!”
“哼!以为区区一座破庙就能把我唬走,他以为老子是谁?”
他一脸轻蔑,转身对几个崽子吩咐道:“去!把门给老子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