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大当家的决断!”
唰地一下,聚义厅里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上首的虬髯大汉身上。
这乔黑子虽是山寨的架海紫金梁,群盗的魁首,却是给大地主家耕地的佃户出身,此时也被吴老狗的话挠的心里痒痒,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到塔沟寨一探究竟!
但为了在一干手下面前维持老大的威严庄重,愣是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大马金刀地端坐在虎皮交椅上,总算没有失态。
他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在吴老狗身上缓缓落定,嘴里吐出一句话:
“老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吴老狗闻言像是炸了毛的猫,瞬间从地上跳了起两丈高,把胸脯拍的邦邦作响。
“众弟兄作证,要是俺老吴说了谎,大当家的尽管剐了俺这一身肥膘,再把这颗脑袋剁下来喂狗!”
“好!”
乔黑子心下一定,抚掌大笑,抽出匕首哆地一下戳在案上,兴奋地道:“既然如此,这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崽子们,自去磨刀擦枪,今儿个先收拾妥当,等到明晚,咱就去那塔沟窑狠狠肏他娘的!”
此言一出,底下彻底沸腾了。
“太棒了!哈哈!”
“弟兄们就等大当家的这句话了!”
“大当家的英明神武!”
“呜呼~”
“……”
各类雀跃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骂娘的,吹口哨的,打旁跟的,叫好喝彩的,当众脱裤子的,还有用小刀攮屁股蛋子的……比比皆是,总之干什么都有。
那场面,简直比年关分赃还要热闹百倍!
就好像那一躺五十两重的大金锭已经到手了一样!
群盗放浪形骸之际,那白面长脸的书生却没有掉以轻心,轻摇折扇,走到乔黑子身旁,附耳小声道:“大哥,那赶山帮的崔少离可不是个好与之辈,虽是个外哈,手底下也养着几十个把式,而且年年上项,给咱慢送了不少酒肉银钱,算是个里码人……”
“欸~一码归一码,此一时彼一时嘛!”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乔黑子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咱们土匪做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向来只认钱不认人,别说区区一个长脖赶山的,就算他姓崔的是我亲爹,这个窑老子也照砸不误!二弟休要多言!”
“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老三!”
说着,乔黑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右手边的头把交椅上噌地站起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刀疤脸。
三角眼,吊梢眉,一条如蜈蚣般狰狞可怖的刀疤从棱骨一直延伸到嘴角,模样跟传说中吃人的夜叉饿鬼没甚两样,足令婴孩止啼。
那夜叉修罗般的刀疤脸老三听到乔黑子叫自己,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箭步跳将出来,抱拳沉声道:“大哥,有什么吩咐!”
“赶山帮的肥窑要砸,那个啃山的老客也不能放过!”
乔黑子贪婪成性,不仅妄图将崔少离兜里的“一躺金”纳为己有,还惦记着那株子虚乌有的千年老参的下落。
当即对绰号“瘦鬼”的刀疤脸老三命令道:“你去,带上几个弟兄潜伏在塔沟窑附近,打听打听那老客住什么地方,等他进山挖棒槌的时候,你们就悄悄跟上去,拿下之后再严刑拷打!”
“若能问出那千年老参的下落,就将那老客一刀宰了了帐,再把那宝棒槌挖了带回来!若是问不出什么…”
说到这,乔黑子狞笑两声,眼中射出残忍狠辣的光,“就先把那老不死的舌头拔了,削去四肢做成人棍,再丢进林岗子里喂狼!”
“遵令!”
瘦鬼听罢,面不改色。
这种脏活,他已经做了不知多少回了。
“放心吧大哥,我和弟兄们一定找到那根宝棒槌,把它带回来交到您手上!”
说完,叫上身边几个手脚麻利的崽子,转身出了聚义厅。
至于那个老客,算他倒霉!
………
对于几十里外铁驼岭上发生的一切,正惬意躺在竹椅上喝酒吃肉的季陵自然无从得知。
也想不到仅仅去集市上卖了几根棒槌,竟会给自己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若他知道的话,恐怕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了…
毕竟,季陵现在只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实本分、心慈好善、年老体衰、头脑愚钝的参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