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朝廷里也开始了激烈的争峰和辩论。所激烈讨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如何应对燕王府送来的质子,以兵部尚书齐泰为首得务实派,强烈建议一直把燕王朱棣的三个儿子一直就这么扣压下去,以作为朝廷对燕王府的绝对重要手段和筹码,并以此来牵住和控制对方,不得不说,这个策略不说有多么高明,至少是相对而言比较靠谱的。,张丹青如是的心里想着,但凡高高坐在龙椅上的见皇帝朱允炆此时此刻肯听齐泰的建议的话,想来日后也不会沦落到国灭身死的悲凉下场。这位在位仅四年,被叔叔朱棣篡权成功的失败帝君,在历史上却得评价甚高,朱元章的遗诏里说他“明仁孝友”,可称是仁德之君。清历史学家徐元文也曾说他“若无篡逆之乱,必修德安民,开一代盛世也”。普遍的观点认为,如果当初朱棣接受了朱允炆登基的现实,安心做一个藩王,朱允炆也必将成为一个堪比历代仁君的好皇帝。而观其一生的“善举”,事实也似乎如此,从建文元年(1399年)开始,朱允炆即大刀阔斧,对朱元章时代的诸多制度进行更化改革,史称“建文新政”。
新政的主题恰如其年号“建文”一样,与前代的“洪武”相对,施行重文臣,兴儒学的“仁政”。
即位第一个月即下令全国复查“冤桉”,对洪武时代的几次大桉重新核查,力求“从宽”,赦免无辜者数万人。许多被朱元章流放边关的文臣也得以提拔,甚至入主中央。
进而修订《大明律,删掉其中诸多苛刻刑法,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署更进行“机构精简”,户部和刑部下属的各类司级机关从12个缩减到4个,但有些部门则进行“机构扩充”,如翰林院和国子监。
官职级别也发生变化,六部尚书的品级从二品提高到一品,皇帝身边则形成了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组成的“参议”,即后来明“内阁”的雏形。
赋税政策也大做调整,改变了洪武时代对江南地区的苛刻重税,改为轻徭薄赋。
甚至曾一度在方孝孺的建议下改革国家土地制度,恢复西周时代的“井田制”。
上述种种“善政”,六百年来史不绝书。
有些政策固然理想化甚至不切实际,但诸如“内阁”等制度,文臣治国的理念,实际上也被后世皇帝接纳并延续下来。历代史家对其评价甚高,由此不足为怪。
既是“善政”,又为何招致战乱呢?
这就是靖难之役的“导火索”——削藩。
二、削藩
台湾历史学家李敖曾在一篇文章里如此讽刺建文帝的削藩政策:朱允炆的削藩,正像北宋军队打仗,开始的时候捷报频传,斩获连连,却突然一个挫折,接着就是昏招连连,连战连败,最后败到一发不可收拾。说“削藩”,这是朱允炆在做“皇太孙”的时候就有的一块心病,毕竟深知自己年纪幼小,诸藩王“叔叔”皆手握重兵,自然如鲠在喉。黄子澄曾宽慰他说:“汉景帝在位时,诸王也多不法,酿成七国之乱,可汉景帝派兵平定,立刻都土崩瓦解”。此言让朱允炆稍稍心安,后来朱允炆也曾请教朱元章,朱元章反问他该怎么办,朱允炆思来想去答道:先用德争取,再用礼规范,再不行就改封地,还不行就削藩,如果都不行,只能兵戈相向。朱元章很满意,赞道:“甚好,甚好。”而观朱允炆削藩,论开头,也可为“好的开端”。早在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朱元章撒手人寰后,即颁布“遗诏”,各地藩王所属的文臣武士,除藩王的亲身“护卫”外,皆由中央节制。初步掌控了各藩镇的“军政大权”,继而朱允文与其老师齐泰,黄子澄密谋,采纳黄子澄“断燕王朱棣手足”的建议,先将河南周王与山西代王以“贪横暴虐罪”逮捕,继而周王被发配云南。
众文臣窥得风向,纷纷见风使舵,上书力陈大规模“削藩”。“顺应民意”下,建文帝再接再厉,洪武三十一年五月,珉王被召入京“切责”,湘王不堪忍受屈辱,愤然自焚。
齐王被废为庶人,关入大狱,数月之间连出重手,将当年向朱元章陈述的“五步走”连贯动作一气呵成,直闹得诸藩国人心惶惶。
噩耗连连,“主要对手”朱棣也紧张,加紧招兵买马准备战争,并与北边的鞑靼部落订立盟约。
建文帝也毫不落后,先策反了燕王府官员葛诚,成为自己耳目,继而以防备蒙古为名,派亲信将领张芮驻北平北面的开平,遣谢贵为北平指挥使,接掌北平军权,里里外外对朱棣形成夹击之势。
建文元年三月,朱棣入京朝见,有大臣建议建文帝借故将朱棣捉拿,未被允准,继而建文帝派宋忠率精兵三万驻开平,五月,朱棣派两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入京朝见,又有大臣“旧话从提”,要建文帝扣押两皇子以挟持朱棣,再被拒绝。
最终放虎归山,归家后,为掩人耳目,朱棣开始“装疯”,成日疯疯癫癫,做病入膏肓状。
七月,在得到葛诚密报朱棣已然筹谋起兵后,建文帝终下决心,命北平指挥使张信逮捕朱棣,谁知张信火线倒戈,向朱棣告密,朱棣果断行动,先诛杀建文帝派在身边的眼线葛诚,继而火速举兵,杀死建文帝驻北平亲信张芮,谢贵,控制北平城,继而杀退驻开平的宋忠的三万精兵,正式举起了“造反”大旗。
今人对这段“削藩”过程颇多非议,认为既然削藩的主要对象是燕王朱棣,就该从一开始直捣黄龙,先将朱棣削藩,而照黄子澄的方式,实为“先易后难”,到头来朱棣毫发未损,各藩国却被“得罪光”。
这个此时捷报频传的过程,素来被看做建文帝的败笔之一。
而在这之间,两次可以拘捕朱棣的机会皆被他放过,更令后人指摘不已,称之为“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但仔细观其过程,朱棣两次觐见,第一次是诸藩王人心惶惶时,恰如齐泰所言:“擅扣燕王,恐激诸藩众怒”。
第二次朱棣两皇子觐见时,黄子澄谏道“放归二子,以德化感燕王,可成陛下美名。”
在轻易不愿酿成兵灾的建文帝眼里,这必然成为他的第一选择。
而说到“先易后难”的削藩选择,对于行事力求稳妥的建文帝来说,也是必然会采纳的。
但对照之前的汉朝“七国之乱”,以及后世的清朝“三藩之乱”,我们不难看到建文帝的最大“错处”。
三次“削藩”,共同的道理只有一句话:削亦反,不削亦反。既是无可回避的战争,最重要的自然是战争准备,而这,恰是建文帝,及其“师傅”们最大的疏漏。
直到战争打响后,建文帝还反复告戒前线诸将,不要伤害朱棣,原因是“勿使朕有杀叔之名”。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三、长兴侯耿炳文
明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7月),燕王朱棣在北平举兵造反,以“清君侧”为口号,拉响了持续三年的“靖难之役”的大幕。大战骤起,朱棣先声夺人,先败宋忠的三万精兵,继而连克云中,开平,怀来,上谷,永平,皆是建文帝事先安排的牵制朱棣的“防区”,此时尽皆攻克,如雷轰顶的建文帝,也迅速做出了反应,派出了以长兴侯耿炳文率领的三十万“中央军”,出师讨伐。由此牵出了朱元章为建文帝做的最后一个苦心安排——长兴侯耿炳文。耿炳文,凤阳人,淮西旧将的老班底,大明开国功臣,靖难之役爆发时,时年六十五岁,可谓久经沙场。在漫长的三年靖难之役中,他留给历史的只有短短一瞬,但他却一度是最有可能改写朱允炆命运的人。之所以这样说,还是由于他的作战特点擅守。
朱元章争天下时,他曾受命镇守江苏长兴达十年,其间数次以少胜多,击败朱元章劲敌张士诚的疯狂进攻。也因战功为封为长兴侯。
在朱元章麾下的各路英杰,乃至彼时中国的将领中,他是最擅打防御战的人,他不仅防御经验丰富,且军事思想卓越,其提出的“以战车克胡骑”的作战思路,在明朝中后期被戚继光,俞大猷,孙承宗等人发扬光大,成为明军的主战法。
朱元章留下他的苦心正在于此:一旦国家有事,一个耿炳文就足够镇守边关。
而从靖难之役的局面看,大势更是清楚,起兵造反且部队多骑兵的朱棣,最大的特点是擅攻,最有利的局面是速战,一旦战局拖向相持乃至寸步不前,就是朱棣的灭顶之灾。对于耿炳文乃至建文帝来说,平乱的方式很简单守住,便是胜利。